第163章 花神塔羅(七)

聞言,海盜睨了他一眼。

“你別感覺了,還是占蔔吧,占蔔都比你感覺準。”

聽到這話,占星者感覺腦殼再次出現幻痛,頓時搖頭:“不了不了,關於黑山羊的占蔔,我現在是一個都不想碰。”

關於“之前占星者究竟對著「女士」和「黑山羊」占蔔出了什麽”這件事,海盜沒有過問過,占星者也沒有主動說。

前者不問,是出於對陸語噥個人隱私的尊重。

後者不說,則是因為他清楚以海盜的性格,不會因為朋友的身份是個大麻煩而疏遠,說了也是白說。

他們這個小團體的核心一直都是海盜。

在方舟這個由積分和紋章搭建的高維世界裏,玩家與玩家之間很難建立起多密切的關系,即便是公會內部,規章和獎懲制度的約束也比情誼要靠譜得多。

海盜的個性,其實並不契合舊神遊戲的生存法則,她太能共情弱者與不平之事,也太講友情與義氣,交付信任時也太過大膽……可以算得上是玩家裏的異類。

但如果沒有這樣的她,無論是天性高傲的占星者,還是外冷內熱的影,亦或是神神秘秘的黑山羊,都不太可能在方舟中有如今的交集。

占星者不是沒有聽出海盜對“黑山羊與黑騎士的關系”這個話題的避讓與維護。

別看這位雇傭兵出身的女玩家外表大大咧咧,但心思一直都很敏銳細膩,早就看出黑山羊和黑騎士兩人之間的關系並不簡單。

但她不說、不問、不幹涉,保持著她一貫來的作風。

占星者自覺已經提醒過了,所以也和海盜一起,略過了這個話題。

廚房裏的小男孩還在刺耳地嚷嚷。

就在玩家們被他鬧得煩心時,他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癩蛤啊蟆一樣,“咕”的一聲住了嘴。

紫苜蔌夫人的驚叫混合著小男孩的“唔唔唔”聲一起傳來。

窗戶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少女的身形——

她像是從土裏或者泥地裏爬出來一樣,渾身上下臟兮兮,套著一身T恤+工裝褲的組合,頭發像狗啃過似的又短又硬,面容既算不上漂亮也算不上可愛,很是普通,唯獨一雙碧綠又狡黠的大眼睛異常明亮。

小男孩之所以止住了叫聲,則是因為那少女把一大塊摻了花肥的泥巴狠狠糊進了他的大嘴裏!

“幹得漂亮!嗚呼!”海盜舉著望遠鏡吹了聲小小的口哨。

但顯然紫苜蔌夫人就不像海盜這樣高興了:“天呐,你對你弟弟做了什麽?愛彌兒?”

愛彌兒——

這個大概剛從泥地裏滾過一圈的小丫頭,竟然是“所有花的都愛她”、“百靈鳥也最喜歡她了”的愛彌兒?

“唔,她也是綠眼睛。”占星者在短暫的詫異之後,很快抓住了重點,“綠眼睛小女孩養了一只綠眼睛黑貓?「黑山羊」還在不?”

通訊道具另一端的穆載言低頭看了

看懷裏的黑貓,確認過眼神,替她回了句:“在。”

“看來不是什麽貓變人的路數了。”占星者分析道,“等會最好能找機會和這小姑娘單獨聊聊,你們要不先過來?”

這樣就能讓黑貓把愛彌兒引出來,而不是直接上門、引起紫苜蔌夫人的警覺。

穆載言和影的腳程很快,大概十來分鐘後,就順利和海盜占星者匯合。

黑色的貓貓頭從穆載言的衣襟裏鉆出來,往蘑菇屋的方向看去——

海盜他們口中的小男孩,在她眼中依然是那只綠蛤啊蟆,醜陋、黏膩、咕呱亂叫。

而之前一直沒見到的愛彌兒……她是一顆異常漂亮的花種。

是的,花種。

在陸語噥的眼中,愛彌兒的身形就像一具承載花種的透明容器,唯有一枚濃綠欲滴、仿佛凝聚了全世界的生機的種子在容器中熠熠生輝。

如果說紫苜蔌夫人的氣息讓黑貓虛弱欲嘔,綠蛤啊蟆的存在讓黑貓爪子癢癢,那愛彌兒的存在就像是頂級的貓薄荷,讓她幾乎忍不住撲過去埋腦袋打滾兒的沖動。

“你不能這樣對待弟弟,愛彌兒。”

紫苜蔌夫人克制地擠出一個無奈又寵溺的微笑,就好像愛彌兒是最讓她頭疼但又疼愛的小女兒,即使愛彌兒是欺負人的那一個、她也不忍心責怪。

“我當然可以,媽媽。”愛彌兒的身形並不纖細,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壓住小男孩企圖掙紮的手腳,語氣疑惑,“他剪碎了我所有的裙子,你為什麽不懲罰他?”

紫苜蔌夫人張了張嘴,又閉上,好幾秒後才幹巴巴道:“你不是一直不願意穿媽媽準備的裙子嗎?親愛的。”

“但那是另一回事了。”愛彌兒點點頭,“他剪碎了我的裙子,所以我把泥巴塞進他的嘴裏——這很公平,不是嗎?”

紫苜蔌夫人噎住了,她的手上還拿著木盆與木杵,大概是擔心再像之前那樣被兒子打翻,她抓得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