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朋友,先松一下手好不好?手上也受傷了哦,要處理一下。”

醫務室的醫生雖然是個看起來有些兇神惡煞的三十來歲的男人,說起話來卻溫柔得不行,甚至在對唐眠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夾了一下,反差萌極大。

唐眠聽罷松開了牽著傅時昭的手,乖乖將手心遞了出去。

好在手心都是輕微擦傷,並不嚴重,消毒處理一下就好。

“真乖。”醫生笑著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果,放進了唐眠胸口的小口袋裏。

幼兒園的小朋友年紀都很小,難免會有磕磕碰碰,他在這裏工作好幾年了,遇到過很多種不同性格的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乖的,腿上傷得這麽嚴重還能忍住不亂動。

許荼也在一旁誇了唐眠好幾句。

給他的手心也上好藥後,醫生又叮囑道:“先張開手晾一下,不要把上面的藥給蹭掉了。”

聽著右耳忽大忽小的聲音,唐眠乖乖點了點頭,隨意將手搭在了腿上。

可下一秒他的手便被一雙小手小心翼翼地捧了起來。

旋即,微涼的風略過手心,舒服極了。

是傅時昭。

“哥哥,呼呼,痛痛飛飛。”

見傅時昭這副傻得可愛的模樣,唐眠的心情終於好受了一些。

他的助聽器就是傅時昭拿回來的,從那樣一個高個子的大班男生手裏拿回來的,一直到醫務室都寸步不離地陪在自己身邊。

說不感動是假的。

明明…小的時候對他這麽好,怎麽上輩子後來會演變成那樣呢?

甚至在和他的朋友打架去醫院那回遇見之後態度惡劣地摘下了他的助聽器,湊近他的右耳不知說了句什麽。

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估計是一些挑釁嘲諷的。

那會兒他氣得不行,從傅時昭的手裏奪回了助聽器,渾身都微微發著抖,狠狠推了他一把,直接轉身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他還在出租車上不爭氣地哭了,嚇得出租車司機小心翼翼地問他是不是失戀了,還讓他不要想不開,會遇到更好的。

從那天一直到高中畢業他都沒再與傅時昭說過一句話。

唐眠渾身力氣都被抽幹了似的再次將腦袋搭在了傅時昭的肩膀上面,閉上了眼睛。

每次想到上輩子的一些事情他都會感覺很無助,他怕這輩子自己能改變很多東西,卻依舊改變不了他與傅時昭的關系,只因為……傅時昭一直都對他太好了。

右耳助聽器上的鏈子因為這個動作垂到了傅時昭的脖頸裏面,有些涼,他卻沒有躲開,繼續給唐眠手心吹著氣。

他記得上輩子唐眠高中之後換了個很漂亮的蝴蝶形狀的銀色耳飾連接著助聽器,走起路來小蝴蝶的翅膀一扇一扇的,很配他。

每次看到的時候他都很想伸手摸一摸。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觸碰是和他身邊那個對他圖謀不軌的海王渣男幹了一架,他拄著拐兒在醫院遇見了看望那個渣男的唐眠,偏偏唐眠看見他後直接就想離開。

他當即咚咚咚拄著拐兒來到了他的身邊,冷嘲熱諷地陰陽了那個渣男一頓,並在字裏行間暗示那人是個渣男。

但那個時候他的手裏並沒有那人想對唐眠圖謀不軌的證據,他便沒有將這件事情也一並告訴他。

唐眠卻淡淡地回應了他一句“他朋友什麽樣子他清楚,不需要他來提醒”。

他清楚……他清楚個屁。

傅時昭那會兒氣得不輕,直接摘下了他右耳的助聽器,在他的右耳質問道:“你是笨蛋嗎?誰對你有意思都看不出來是吧?”

助聽器上的小蝴蝶涼冰冰的,冰得他心底的怒火都消減了許多。

他知道自己很過分。

唐眠的逆鱗就是他的右耳。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被唐眠推倒在地之後傅時昭甚至來不及拿起拐兒爬起來,只是心底亂七八糟地盯著唐眠的身影漸漸消失,直到路過的護士將他扶起他才反應過來。

很氣,很委屈,又很慌。

現在想想還能感受到當時心底雜糅的情緒。

感受著肩頭毛茸茸的溫暖,傅時昭暗暗決定這一世要是再碰見那個渣男,他一定要讓唐眠好好看清那人的真面目。

另一邊,醫生處理完了唐眠身上的傷口,轉而大步來到孫康明的面前,問:“這個小朋友也受傷了是嗎?”

坐在孫康明身邊的那個老師當即點頭,故意提高了音量道:“那孩子的兩個朋友都對他動了手,醫生你快看看他身上傷得嚴不嚴重。”

旋即她又對孫康明道:“哪裏痛就和醫生說。”

孫康明見狀趕忙擼起自己的褲腳和衣袖,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這裏這裏這裏都好痛。”

小孩子天生具有裝委屈、賣慘的技能,尤其在從小被身邊的人無理寵著長大的前提下,這個技能會被無限放大,畢竟只要這樣不管自己做了什麽壞事都能被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