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為國際知名的大導演,秦煊的人氣毋庸置疑,尤其是在電影學院。

課後找他問問題、要簽名的學生排成了長龍,甚至還有本科生和其他院系的同學來湊熱鬧,把偌大的教室堵得水泄不通。

秦煊保持著微笑,一邊得體地應對著面前的學生們,一邊不著痕跡地透過人群的縫隙瞥向喬澤,唇角笑意愈深。

喬澤正狗狗祟祟地貼著墻往教室外溜,並未注意到秦煊的視線。

他總算從人堆裏擠出來,深深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轉身往樓下走去。

恰逢下課時間,周遭校友人來人往,來去匆匆。

喬澤接下來到晚上都沒什麽事,打算再四處逛逛,順便去一趟圖書館,腳步便放慢了些,時不時左右看看,習慣性觀察四周,積累素材。

或許可以寫一個關於留學生的故事。

最近網上各種“留子文學”還挺火的,有恨海情天PDF吃瓜大戲,也有“美食區”各路鬼才大顯神通,做成情景喜劇應該會很有意思吧。

喬澤漫無邊際地想著,剛走出教學樓的大門,忽然頓住了腳步。

正午明媚的陽光從頭頂灑下來,落在高大的男人身上,將他立體深邃的五官勾勒得愈發鮮明。

他狹長的眼眸微眯,又長了些的頭發不再像剃成寸頭時一樣粗硬,收斂起淩厲的鋒芒,倒顯得穩重了不少,恍惚間還有幾分像他那位斯文矜貴的兄長。

看到眼前的陸承允,喬澤並不覺得驚訝,反而有種“終於來了”的塵埃落定感。

自從在雨夜裏撿回段景曜,再到今天重遇秦煊,喬澤就已隱隱有某種預感。

他和陸承允隔著人流遙遙對望,心境已與當初全然不同。

鬼使神差地,喬澤揚起嘴角,朝那人笑了一下。

青年黑亮的眼眸彎起,淺淡的笑容純粹得不摻一絲雜質,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好像蒙上了一層濾鏡,連隨風微動的發梢都仿佛發著光,是世界上最好的攝影師也拍不出的怦然心動。

陸承允看得呆了,完全想不通自己最初為什麽會覺得喬澤“普通”。

他想起他們的第一次。

那天晚上的酒並不足以讓他意亂情迷,撩動他的心弦與欲念的,從一開始就是喬澤本身。

只是那時的他口是心非,遲遲不願意承認。

明明自那夜後便總為了赴喬澤的約會拒絕其他人的邀約,面對再美、再有張力的模特也總興致缺缺,拍起來始終少了一絲激情,更沒有其他方面的“興趣”,卻還忽冷忽熱反復試探著喬澤的底線,為自己堅定地“被愛”而沾沾自喜——直到真相揭開。

愛是有排他性的,而愛到某種瘋魔的程度,又好像變得“大方”起來。

陸承允發現,自己已經能夠很平靜地接受,他不會是喬澤的唯一這個現實。

甚至在知道喬澤到美國還又有了“新歡”後,他也沒有像之前和陸承彥還有段景曜打架時那樣憤怒,哪怕嫉妒得咬碎牙齒也只能和著血往肚子裏吞。

只要喬澤朝他笑一笑,他便如同巴甫洛夫的狗一樣,條件反射地想要搖尾乞憐。

那個叫艾德裏安的家夥,不過是個剛滿十八歲的毛頭小子而已。

陸承允雖然恨得牙癢癢,卻並不把他當什麽威脅,陸承彥派去跟著喬澤的私家偵探也證實了他們已經分開。

陸承允原本計劃得好好的,他也在NYU申請了一個短期的項目,和喬澤再做一次“校友”,重新堂堂正正、認認真真地追求對方。

結果一個沒留神,居然被一直悶不吭聲的段景曜捷足先登——

用苦肉計裝可憐,算什麽男人!

陸承允再也按捺不住,等不及計劃中完美的重逢,開學第一天就跑到喬澤上課的教學樓下,哪怕只遠遠地看一眼也好。

現在他不僅看到了,喬澤還朝他笑了。

陸承允心裏發燙,連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速。

他怔怔地看著喬澤向自己走過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對方問:“陸承彥呢?”

剛揚起一絲弧度的唇角動了動,又繃成了一條直線。

陸承允感覺到胸腔中酸澀的鈍痛,說出來的話也帶上了酸味:“你就只關心他嗎?”

喬澤眨眨眼,未置可否,陸承允便語氣生硬地接著道:“他已經走了。”

他其實也沒有說假話,陸承彥確實回國了。

在陸承彥離開美國之前,他們兄弟二人曾有過一次長談。

如果不是因為喬澤,陸承允或許永遠不會這樣坐下來和陸承彥心平氣和地聊天。

雖然陸承允一早退出陸家的繼承人之爭,與他十全十美的好兄長在明面上沒有利益糾葛,平日裏對內對外也演慣了兄友弟恭,但實際上他們始終是天然的競爭對手,明裏暗裏的爭鋒相對從沒有少過。

陸承彥承認,自己對喬澤的起心動念並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