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淋浴間的玻璃墻面上水霧朦朧,熱氣氤氳中,段景曜站在花灑下,仰著臉任由水流沖刷。

他閉著眼睛,水珠順著微蹙的眉頭往下淌,劃過濕潤的眼睫與高挺的鼻梁,混雜著汗水滑下。

一路蜿蜒至上下滾動的喉結,再到線條流暢緊實的胸腹肌肉,匯聚在下腹某處後,又沿著指尖滴落。

“嗯……”

嘈雜的水聲掩蓋過他喉嚨裏溢出的低喘,段景曜反復想到那晚的情景,還有剛才看到的喬澤赤身裸體的模樣,呼吸愈發粗重。

段家本是書香門第,段景曜是家中幼子,父兄從商、母家從政,雖然自小脾氣被慣得壞了些,家教卻稱得上傳統嚴格。

所以在遇見喬澤之前,他從未設想過自己會和一個男人發生友誼以上的關系。

在他的思維裏,談戀愛也應該循序漸進,一步一步地慢慢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先上車後補票。

事已至此,段景曜不得不承認,他對喬澤有欲望,但他還無法確定,這種欲念究竟是不是喜歡。

做都做過了,惡心和討厭肯定是說不上了,可真要說喜歡……

段景曜也不知道。

他在浴室裏待了近半個小時,自給自足地發泄過一次後,紛亂的思緒總算撥開雲霧。

感情可以培養,既然都已經在一起了,如果喬澤想要的話,他也不是不行。

段景曜下定了某種決心,胡亂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披上浴袍便往外走。

他還有些沒來由的緊張,佯裝鎮定地走到床邊,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麽,垂眼一看,卻發現喬澤已經睡熟了。

酒店房間裏冷氣開得很足,喬澤蓋著空調被,只剩個毛茸茸的腦袋露在外面,陷進蓬松柔軟的枕頭裏,身體隨著均勻的呼吸細微起伏。

床頭小夜燈的暖光中,青年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小片陰影,側身微微蜷縮的睡姿仿佛某種缺少安全感的小動物。

段景曜沉默半晌,抿了抿唇,到底沒有把他叫醒。

只默默放輕了動作,從另一邊上床,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躺在了大床的另一側。

段景曜平躺在床上,和喬澤中間還隔得很遠,幾乎能再睡下一個人。

周圍一片安靜,只有喬澤平穩的呼吸聲和他略重的氣息交雜。

段景曜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又睜開眼望著天花板。

幾番糾結後,他終於忍不住往喬澤那邊挪了挪,直到青年溫熱的身體觸手可及,若有如無的淺淡奶香味縈繞鼻端,才又重新側身躺好。

喬澤在睡夢中好像感覺到了什麽,翻了個身面朝向段景曜,皺了皺鼻子,喉嚨裏發出含糊的嘟囔聲,像極了幼犬哼唧的聲音。

段景曜屏住呼吸,沒敢再動。

他靜靜地看著喬澤的睡顏,不知不覺中也慢慢有了困意,合眼睡了過去。

喬澤是被鬧鐘吵醒的。

昨晚他似乎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被一只大型八爪魚纏上,渾身都像被重物壓住,動彈不得。

喬澤眼睛都沒睜開,打著哈欠,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關掉鬧鐘,卻發覺自己好像真的動不了。

他陡然回過神,睜眼便看見段景曜近在咫尺的俊美臉孔。

如此熟悉的景象,讓喬澤瞬間夢回那混亂的一晚。

鬧鐘惱人的聲響還在繼續,段景曜緊閉著雙眼,眉頭蹙起,緊緊抱著喬澤的雙手絲毫沒有松開,一雙長腿更纏緊了喬澤的腿,讓他完全無法起身。

而比這更糟糕的是,喬澤能清晰地感覺到段景曜身下某處灼熱的溫度,那玩意正精神奕奕地頂著他的腿根,搞得他進退兩難。

喬澤正想開口叫醒段景曜,段景曜便閉著眼睛一臉不爽地長臂一伸,胡亂按停了他的鬧鐘。

復又像抱住抱枕一樣將他抱緊,眉頭舒展開來,心滿意足似的再次入睡。

“學弟……景曜?”喬澤小聲喚他。

段景曜聽到他的聲音,還是沒睜眼,只悶悶地嗯了一聲,緊貼著喬澤的胸膛細微震動。

喬澤怕他有起床氣,放柔了聲線哄道:“今天有開機儀式,你還要化妝、做造型,該起床了。”

“急什麽。”

段景曜聲線低沉沙啞,帶著慵懶的睡意和輕微的鼻音,更顯得磁性悅耳:“助理到時間會上來叫我,你別亂動……嗯,再陪我睡會兒。”

就是因為會有人來叫段景曜起床,他才要提前溜走啊!

不然到時候門一打開,他和段景曜被捉奸在床,豈不是百口莫辯?

喬澤無奈道:“你不是說,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嗎?再不起來,會被發現的。”

段景曜終於清醒了一點,仍有些不愉快地皺著眉,狹長深邃的眼眸半睜開,不情不願道:“……那你先走吧。”

那你倒是松手啊!

喬澤這樣想著,說出口卻是好聲好氣的安撫:“好,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