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後日談·鶩山廟(第2/2頁)

而身上那售票員的衣服也在扭動中變得扭曲發皺,掉落下來——這件衣服居然是畫在紙上剪下來,又黏上去的。

這紙人眨眼間就變了另一個樣子,黑發披散,但是身上穿著大紅大綠的馬褂長袍,手上還戴著金手鐲。

見祝棄霜手機的打火機動了動,紙人慘白的臉上紅唇動了動,連忙嬌媚地說道:“別燒了、別燒了,你把我燒了,這山不也得燒完了,你要坐牢的。”

“……你還知道坐牢。”祝棄霜輕飄飄地說道:“你在這裏害人也是要坐牢的。”

紙人連忙揮手,身子從紙紮的售票亭裏爬了出來:“我又沒害你們。”

“這路上不是你在搗鬼?”

她爬到售票亭邊緣坐了下來,期期艾艾道:“我看你們這麽兇,攔攔你們嘛。”

她心想,這幾人真不知道是哪來的,身上兇氣這麽重,特別是眼前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安靜又無害,渾身煞氣,萬一上了山,和那座廟對沖出了什麽事,到時候就沒人上山了。

……唉?紙人迷茫地看向祝棄霜身後的男人,心下茫然,這又是哪裏冒出來的人,連她都沒察覺到一點。

祝棄霜摁了一下打火機。

紙人無辜道:“我真的沒害你們呀,只是弄了點霧嚇嚇你們,讓你們別上去了,白天就能走了。”

她本以為略施小計就能嚇走這群人,沒想到這個人根本就不怕。

“鶩山廟不是你們弄的?”祝棄霜打量著她:“我看有不少人上山,你為什麽偏偏要讓我們走?”

“當然不是我們弄的。”

紙人見祝棄霜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才尷尬地將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這個紙人和載他們上山的那個司機紙人,原本是鶩山山下一家畫匠鋪裏的紙人夫妻。

在那時,鶩山腳下的這個村子就已經開始祭拜鶩山廟了,每年清晨,畫匠都要帶著一對紙人上鶩山廟祭拜。

紙人一般只畫目,不點睛,而帶上鶩山廟的紙人,都要用血點了眼睛、穿了法衣送上去。

輪到他們這對紙人時,剛恰巧點完睛,畫匠就死了。

“不知道怎麽死的,也許是血不夠用了,於是點了自己的血吧。”女紙人揪著自己的紙手:“紙人的眼睛,血點得更亮、更通靈。”

這個村子裏的人對鶩山廟裏的菩薩有著近乎癡迷的崇拜,畫匠做的紙人更是每年祭拜裏必不可少的一環,為了能將紙人做的更出色,祈求到更多神明的庇護,畫匠頻繁地取自己媳婦、女兒的血混在顏料裏。

不知道畫匠是怎麽死的,也許是被自己的婆娘悶死的,也許是瘋瘋地割了自己的血死的,總之畫匠家沒人了,這對紙人被遺忘在了後院裏,無人問津。

村子裏的人死得越來越多,活人越來越少,終於,這個村子沒了,成為野狗的窩,雜草叢生。

村子雖然沒了,但這兩個紙人走了出來,發現鶩山上的客人卻絡繹不絕,來往的氣息讓他們很是舒坦,甚至神清氣爽。

後來他們才發現,這股能讓他們力量大漲的東西,就是遊客來來往往的“欲望”。

她想了個法子,觀察了來往遊客許久,最後依照人類的模式,弄了個售票亭和引渡車,留在了這個山上,賺錢的時候順便偷偷品嘗周圍人的欲望。

“所以,鶩山廟是這山原本就有的,和你們沒關系?”祝棄霜抓住了重點。

“那廟裏的氣息難受得很,我們幹這個,也只敢送到不遠處。”紙人回答:“都叫你們別上去了,你們非不聽,還把我老公打傷了。”

祝棄霜沒理她,轉而說道:“把霧散了,人都放了,我要上去。”

“好吧、好吧。”紙人揮了揮手,覺得真是好言難勸想死的鬼,還是補充了幾句:“我們留在這裏,正是因為這座廟能把人心裏當下的欲望全部勾出來,你要找你的同伴,還得把他們從欲望裏喊醒呢。”

祝棄霜皺眉,不再耽誤時間,轉頭就去找他們。

籠罩著四周的黑霧一散,景色就清晰了,幾個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祝棄霜先去扶起李懷屏,誰料剛碰到李懷屏的胳膊,無數的畫面像觸電似的沖進他腦袋,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後仰。

像是掉進了萬花筒裏,祝棄霜眼前一黑,穿過無數光怪陸離的畫面,身體倏然一輕,仿佛掉進了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