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你究竟是什麽人?”

第二日上午,謝燼隨林夙到武川城中與譚正則會面。

來的路上譚正則聽林夙說了這次救人始末,也知道了謝燼並非自己以為的那種人。故剛一見面,他便二話不說給謝燼行了一個大禮。

謝燼沒有阻攔,只見譚正則咣咣咣磕了三個頭,鄭重其事道:“在下這條命是謝將軍和林先生救的,日後但憑將軍驅策,萬死不辭!”

謝燼看了林夙一眼,對譚正則說:“起來吧。我救你不是白救的,不過眼下暫且還不需要你做什麽,你安生在此休養,用得著你的時候,我定然不會跟你客氣。”

譚正則起身抱拳:“是!”

林夙道:“軍中人多眼雜,譚兄弟若在此長留,還得要改變些許外貌才好,當心有人認出。”

謝燼接話:“林先生還會易容之術麽?”

林夙莞爾:“略懂一二。說是易容,其實只要變換著裝和須發,注意行走坐臥之姿態,再於臉上稍作修飾,便能有改頭換面之效。”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謝燼不自覺想起昨晚看到的背影,隨著林夙的話,慢慢回憶起他的著裝須發、舉手投足,還有臉上的修飾。

顯而易見,林夙並不想讓人看到他的真面目,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他都將自己隱藏得很好。

譚正則對謝燼和林夙之間的暗流毫無察覺,躬身道:“那有勞林先生。”

林夙微微頷首:“客氣了。”

林夙為譚正則易容,謝燼坐在一旁看,邊看邊問譚正則關於豫州起義的事。

譚正則所知有限,無法說出具體的計劃和安排,只告訴謝燼一些關於羅陽的身份和生平。據譚正則說,羅陽頗有野心,或許並不會心甘情願為蕭長勖所用。

謝燼垂眸沉思,只聽林夙輕描淡寫道:“不為己所用者,除了便是。”

“可是,”譚正則皺眉,顯然不是很認同,“起義軍都是些走投無路的窮苦百姓,他們是無辜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如此,他們既選了這條路,想必都有赴死的決心。何況在下並沒有說過要將他們一舉剿滅,老百姓圖的不過是吃飽穿暖,誰能給好處,他們自然跟誰。”

譚正則不善言辭,張了張口,沒能反駁林夙。這麽會兒功夫,林夙已將他原本的發髻換了樣式,剃掉一部分胡須,臉上隨意塗抹幾下,雖都是些不著痕跡的微小改動,看起來卻像是活生生換了個人。

譚正則瞥見銅鏡裏的自己,不禁詫異:“林先生果然妙手。”

林夙淡淡一笑:“過獎。譚兄弟可試著微微駝背,與這張臉更相符些。”說完從袖中掏出一小瓶藥,遞給譚正則說:“這是可以改變聲音的藥丸,必要時可服用一粒,不過不可多用,對身體有損傷。”

譚正則接過:“多謝林先生。”

“好了,那譚兄弟多保重,在下與謝將軍便先回去了。”

林夙淺淺躬身行禮,譚正則連忙道:“二位慢走。”

離開譚正則住處,林夙推著自己輪椅走在前面,謝燼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後。

行過一條街道,林夙停在街角,慢慢轉回身:“謝將軍。”

謝燼停下腳步。

“從剛才起就一直不說話,是有什麽心事麽?”

四下無人,謝燼省了那些迂回,開門見山道:“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林夙面露疑惑。

“憑空出現,擅長易容,精於謀略。林先生,你真的只是一介小小謀士麽?”

林夙莞爾:“在下祖籍淮南,出身揚州,家中父兄皆在,謝將軍若不放心,大可派人去查。至於因何擅長易容,實不相瞞,家中有長輩從事梨園,故在下跟著學了些妝扮之術。”

“林先生如此坦誠,那我也說實話。我查過你。正因查過才有不解,林先生出身江南商賈之家,如何通曉行兵布陣之術?你的言談舉止,可不像是一般人。”

“不過多讀了幾本書,紙上談兵而已,謝將軍謬贊了。”林夙仍舊面不改色,微微笑著說,“將軍放心,在下所求之事,與王爺和將軍是一樣的,至少事成之前,將軍可把在下當做是自己人。”

說完,林夙微微一頷首,轉身搖著輪椅離開,留謝燼一人在原地。

謝燼看著他背影,半晌,終是沒有跟上去。

回到軍營,今日依舊風平浪靜,陰山那頭沒有任何動靜。謝燼簡單用了餐飯,回到自己帳中,想了想,坐下展開一張信紙,提筆:

“阿雪,展信安。

我已到武川,一切都好,勿念。

今日見了譚正則,他與秦王身邊的幕僚林夙一同前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那位林先生在哪見過,但他不肯承認。

大抵是我常常憶起舊事,有了幻覺罷。

京城下雪了麽?天涼了,記得添衣。你的傷也要小心,近日不可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