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機密

冬日的錫爾河河畔,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潔白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帖木兒汗國的軍隊在錫爾河河畔紮下了營地。

營地依河而建,規模龐大,猶如一座冰雪城堡,士兵們的帳篷星羅棋布,被雪後的陽光照射得閃閃發光,像是無數顆鑲嵌在白色原野上的寶石,而帳篷之間的空地上,偶有給貴族加餐的炊煙裊裊升起,與寒冷的空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溫暖的畫面。

帖木兒汗的禦帳位於營地的中心,高大而威嚴,在太陽光芒的照耀下,仿佛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輕紗,顯得格外神秘而莊嚴。

禦帳的四周,士兵們列隊而立,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長矛的尖頭閃爍著寒光,他們的面龐被凍得通紅,但眼中的堅定與忠誠卻絲毫未減。

傅安推開帳篷的厚簾,刺眼的日光映在雪地裏讓他一時之間有些睜不開眼,而等到他適應了這光線後,看著眼前壯觀的場景,哪怕他作為大明的使節深信帖木兒汗國無法戰勝大明,卻依舊情不自禁地為之驚嘆。

“去哪裏?”

“去找哈裏勒。”

哈裏勒是帖木兒最喜愛的皇孫,今年剛剛二十一歲,大約等於朱雄英之於朱元璋、朱瞻基之於朱棣。

哈裏勒是帖木兒第三子米蘭沙的長子,米蘭沙在為帖木兒征戰四方時極為賣力,也因為在戰場墮馬導致了終身殘疾,讓帖木兒愧疚不已,所以哈裏勒的身上匯聚了帖木兒雙重的愛。

不過跟那些暴躁的兄弟們不同的是,哈裏勒這人風趣又幽默,如果說有什麽缺點,那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歡吹牛……但這似乎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哈裏勒因此交到了很多朋友,許多人都喜愛與他聊天。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哈裏勒兼職負責管理這些需要限制行動軌跡的人。

在守衛的帶領下,傅安跟著往錫爾河方向走去,這些守衛並不是很警惕,身處十幾萬大軍之中,倒也沒人怕傅安逃走,反而是怕他找不到路,若是迷路走到其他區域被一些冒失的貴族耍酒瘋隨手砍殺了,才是禍事……

跟大明軍隊不同,帖木兒汗國的軍隊中民族、宗教成分極為復雜,對於貴族也頗有優待,貴族們是不禁酒的,而如今在錫爾河河畔大軍已經駐紮了四十多天,等待錫爾河的冰面徹底凍透,閑極無聊之下,每天都有嗜殺的貴族殺人取樂。

但跟處處有著優待的貴族不同,帖木兒汗國的士兵還是苦哈哈的,這些士兵們早早地從通鋪裏爬起來,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在河畔,他們踏著厚厚的積雪,穿梭在帳篷之間,呼出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化作一團團白霧,傅安暗暗觀察,雖然天寒地凍,但他們的動作依舊迅速而有序,彰顯出帖木兒汗國軍隊的嚴明紀律和頑強精神。

帖木兒的軍隊雖然民族、宗教都很復雜,但經過傅安的總結,大致分為貴族直屬的精兵以及普通戰兵兩類,兵種則分為騎兵、步兵、炮兵、運輸兵、工程兵、通訊兵等等。

在指揮制度上,帖木兒汗國全盤繼承了蒙古帝國的軍制,即十夫長、百夫長、千夫長、萬夫長,武器裝備是基本統一配備的,不需要士兵自己準備,軍隊裏還有軍法官,這種日常紮營的時候,軍法官就會到處亂逛,沒走多遠傅安就已經見到了兩個軍法官了。

帖木兒汗國軍隊的訓練也很到位,河面上,冰層厚實而堅硬,仿佛一片銀色的平原,雖然十幾萬大軍通行可能還有困難,但想來隨著氣溫的下降,凍結實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了。

在貴族們的命令下,士兵們在冰面上進行著各種訓練,他們的鎧甲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長矛舞動時帶起的風聲在寂靜的河畔回響。

河面上,一隊隊士兵正在忙碌地穿梭,他們或揮舞著鐵錘,在冰面上開鑿出一個個小洞來捕魚,或駕駛著馬拉雪橇,運送著物資和木材,雖然天寒地凍,但士兵們的熱情與活力卻讓這個冰雪世界充滿了生機。

很快,傅安就找到了哈裏勒皇孫。

此時他正蹲在冰面上觀察著下面的魚。

“你是來問我們什麽時候能過河的嗎?”哈裏勒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漢語問道。

“很快了,在冬天的河邊等待,總比夏天經過別失八裏上千裏酷熱無水的沙漠容易得多。”

“快說,我猜對了。”

說罷,哈裏勒擡起頭來,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這個漢語老師。

對於傅安明裏暗裏打探各種情報的事情,哈裏勒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有意無意地縱容。

與心心念念成為真正的“全蒙古的大汗”的爺爺不同,出生在河中地區的哈裏勒對於征服東方沒什麽執念,在他看來,翻山越嶺數千裏去占領一片幾乎全是沙漠和隔壁的土地(別失八裏和甘肅河西走廊)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必要,至於所謂的中原花花世界,哈裏勒更是不感興趣……在很多貴族看來,撒馬爾罕就是世界的中心,這裏應有盡有,而且汗國的領土已經過於廣闊到統治起來有些吃力了,為什麽還要去進行一場充滿了不確定的遠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