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菊與刀

“講完了華夏的地理環境,是如何決定華夏民族的精神特質,接下來,我們還是按照第一大點的例子,講講華夏周圍三個比較典型的國家,蒙古(北元)、朝鮮、日本,都是如何由地理環境決定國家精神特質的。”

姜星火指了指地圖說道。

“關於蒙古,之前我們其實已經講過了,這裏簡單地說一下就可以……蒙古高原氣候寒冷,決定了生活在這裏的人必須吃苦耐勞。”

嗯,沒辦法吃苦耐勞的都凍死、餓死了。

“同樣,這種吃苦耐勞也形成了其堅韌不拔的精神特質,以及隨之而來的擴張性。”

“這種擴張性的例子幾乎是比比皆是的,匈奴、鮮卑、突厥、契丹、蒙古,都是崛起自蒙古高原,原因就是他們不願意忍受寒冷的氣候和惡劣的生活條件,憑借著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精神,憑借著他們因食肉而更加強壯的身體,南下入侵華夏。”

“而與這些老生常談的東西不同,其實我還想指出一點。”

姜星火頓了頓後說道:“蒙古高原上的民族,是習慣於崇拜野獸和上天的,這一點與華夏民族崇拜祖先,完全不同。”

“大河文明與血緣氏族密不可分,血緣氏族的影響力滲透到了社會、廟堂、經濟、生活的方方面面,華夏文明早期無論是分封建衛還是宗祧繼承,都是這一特點的產物。”

“這便是因為,華夏文化的基礎就是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和因此衍生的宗法秩序。祖先的崇拜為宗法秩序的維持和鞏固提供了社會習俗上的支持,這種文化習俗是與大河文明分不開的。”

朱高煦有些明悟,他想起了之前《國運論》第一卷講過的物質地基與頂層結構。

朱高煦試探著說道:“也就是說,正是因為北方蒙古高原上誕生的遊牧民族,沒有小農經濟這個物質地基,所以也並沒有誕生嚴格的宗法制這個頂層結構。”

姜星火頷首說道:“遊牧民族本身就因為遊牧經濟的脆弱性,對部落的認同遠超於對氏族的認同,這種情況,直到黃金家族的對外征服改變了蒙古的物質地基,才發生了變化。”

“因此,蒙古高原在惡劣的環境中,更習慣於崇拜充滿了力量的野獸,和對命運具有主宰能力的上天。”

李景隆補充道:“而華夏文明則完全相反。”

“華夏文明對於野獸的態度都是可馴養的就是家禽,馴養不了的就是畜生;對於上天的態度,在農人的一生中,固然要看天吃飯,但基礎水利設施的建設,也使得華夏的農人沒有蒙古的遊牧民那麽懼怕和崇拜上天,只是一種略微仰望的心態。”

“甚至於。”姜星火抿著嘴唇笑了笑:“華夏文明習慣於在拜天上的各路神仙的時候,都是一種平等的交換概念,我給你香火和信仰以及錢財,你幫我解決我的困難,要是解決不了,我就找下一個神仙去。”

聽了這話,朱高煦和李景隆也是笑了起來。

很好笑,但是確是很真實。

要是老百姓想要個孩子,送子觀音、泰山娘娘、張仙……哪個不能拜呢?反正大家管的都是一灘事。

講完了蒙古,姜星火繼續講起了下一個國家,朝鮮。

“朝鮮如果算上較高的丘陵的話,嚴格來講,國土面積十分之八都是山地,因此朝鮮的農業耕種條件,從整體上來看,其實是不如有著數片大平原的華夏的,這裏的人相對貧瘠,也難以創造出燦爛的藝術。”

“而作為三面環海封閉的半島,朝鮮唯一可以接受的外界影響,就是陸地接壤的華夏,也正因為華夏極強而朝鮮極弱,所以數百年來朝鮮都一直奉華夏為正朔,執行事大主義。”

“而所謂事大主義,是基於強弱力量對比情況之下小國侍奉大國以保存自身的策略,嗯,這也是從華夏學過去的。”

“事大”的概念在春秋時代即已有之,《孟子·梁惠王》齊宣王問曰:交鄰國有道乎?孟子對曰:有,惟仁者為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句踐事吳。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

意思就是說,小國畏懼天命,才能得到安定。

更直白的說法就是,該從心的時候從心。

“所以這種地理環境決定了朝鮮的國家精神特質是什麽?”李景隆眨了眨眼問道。

“自卑。”

姜星火言簡意賅地說道:“自卑是刻在朝鮮骨子裏的東西,而自卑又必然衍生出虛假的自大。”

“朝鮮跟接下來講的日本不同,日本面對自卑的態度是抄起刀奮起一搏,與強大者搏鬥,如果輸了那就剖腹自盡、死的光榮,反正日本不怕死,它們平時的地理環境就決定了經常會死的莫名其妙。而如果日本戰勝了強大者,那麽它又會馬上又會像癩蛤蟆吸氣一樣,迅速地從自卑膨脹到目中無人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