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流浪詩人並不流浪,也不特指某個人,不過他們真的是詩人。

在這個文字屬於特權奢侈品,僅為貴族所有的時代,普通人想要知道自己這個國家和民族的曾經,一般是通過父母長輩的床頭故事,以及流浪詩人的詩歌。

流浪詩人不一定會創作,但一定知道很多歷史事件改編的詩歌。而且這些詩人並不固定居住在一處,他們和商人一樣喜歡到處走,因此知道很多消息。

不過季星海沒有太多時間留在白鷺城聽著白發蒼蒼的流浪詩人唱詩歌,所以他綁架了這位流浪詩人,混進白鷺城出發前往王城的隊伍。

“不好意思,這是補償。”土豪季揮手就是一塊金燦燦的金子。

流浪詩人瞬間什麽意見都沒有了,不就是奔波一陣嘛,他這把老骨頭正好也得動一動了。

所以白鷺城的軍官來找季星海的時候,基本上他都在面無表情地坐在爬犁上聽流浪詩人彈琴唱詩歌。詩歌都是關於人類先祖如何找到如今這片無人的土地,建立王國的。拋去過分誇張的神話成分,大概還能剩下三分真吧。

軍官一臉問號,他等流浪詩人唱完,在休息的間隙和季星海說外面的事。

他們白鷺城被堵了十幾天了,外面的世界一天一個變化,已經變成了他不認識的樣子。

軍官想和下屬說,下屬比他還茫然。他想和王儲說,王儲卻恨他交出火種不願意搭理他。想來想去,軍官就找了季星海。

季星海心說‘你都不認識,我不是更陌生’,所以他最多只能提供幾天前的信息,比如那些城市今天歸我家明天到我家的亂局。

城市現在的主人究竟是人是異族,不知道。

這些城主能不能守住,也不知道。

總之就是謎。

“怎麽會這樣啊。”白鷺城的軍官在臨時帳篷裏轉圈圈。

他作為正規軍,和竊火者其實沒有什麽聯系,但也聽說過這些人的名氣。好像沒聽說這些人這麽厲害啊,居然硬生生從魷魚人手中搶回了幾個城市。

他們越厲害,他越煩惱。

“他們搶奪火種,是為了確立新的王國嗎?”

“或許吧。”季星海攤攤手。白鷺城的軍官糾結極了,竊火者作為人類,無論如何都比魷魚人好。但問題是,這些人是想建立新王國,推選新國王。而他呢,還想延續舊王國的壽命。

到時候會不會起沖突啊?他能打過這麽多城主嗎?

白鷺城軍官沒有考慮季星海也想推翻舊王國這件事。季星海就一個人,他要是背後有勢力,也不至於跑到白鷺城找火種和流浪詩人。

倒是那些手裏握著軍隊的城主們,隨時都能變身成新的國王——如果他們造反成功,並且點燃火種。

這種可能性其實挺大的。

季星海拿著茶杯看軍官一個人愁得眉毛都掛下來,他覺得有趣極了。

果然,看別人愁,就會變得開心。

突然覺得聽流浪詩人拖著長音唱詩歌也不覺得難受了呢。

王城在六座城市的中心位置,立在這片平原唯一凸起的一座山上。那座山像是半路被人削斷了尖兒,王城就在那片平地上修建,代替了山尖尖立在那裏。

這樣一座突兀的山,其三面都是陡峭險峻不能行走的,只有一面坡度較緩,開辟出石階來。

白鷺城因為離得遠,隊伍走走停停用了將近兩天才看到那座山。可還不等高興,他們又看到了聚集在山腳下涇渭分明的四支隊伍。

好麽,除了早早就被魷魚人掌控的藍鯨城,其他五座城市都由人類重新掌權。

就是不知道這其中有幾個是原住民,有幾個是學員。

可能原住民城主的背後也有學員的影子,就像那個不幸溺亡的學員在背後給魷魚人出謀劃策一樣。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如白鷺城這樣想著復國的應該是沒有了——白鷺城守城官早就派幾個腳程快的信使給其他隊伍送信,並且透露了王儲在這裏的消息,但誰也沒有回信。

同時信使帶回來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消息——王城在之前的三天內進行了屠城。

魷魚人掌控了王城的上層人士,它們並不重視普通人,認為他們只會納頭就拜。但這些它們不重視的普通人在亡國滅種之前卻展示了不畏生死的魄力。他們給魷魚人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三天前,魷魚人下令屠殺所有不服從的人類。

“這些該死的異族!”

白鷺城軍官又來找季星海倒苦水,季星海安靜聽著,被灌了兩天詠唱調的詩歌後,白鷺城軍官的煩惱時間就變成了他的放松時間。

而且對方在抱怨的時候也會帶出目前外界的消息,季星海願意為此忍受一下。

流浪詩人已經將整個建國時期的詩歌唱過一遍,其中提到火種的有十幾個篇章,他終於了解了火種對於人類群體的用處,和為什麽魷魚人認定只要它們的人登基,就能改朝換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