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愛你,只愛你一個”

嚴琛走到門廊下。

冬季天黑得早,此刻院子裏一片蕭條寂靜,餐廳窗戶透出的暖黃燈光把小院角落裏的石榴樹照亮,光禿禿的樹枝看上去像只張牙舞爪的怪物。

嚴琛靠在墻邊,低頭摸出一支煙咬在嘴裏。

正想摸打火機時,一只手遞過來,藍色火焰在寒風中撲簌跳動著。

嚴琛掀起眼皮,火光把謝南滄那張溫和俊朗的面孔映入他眸中,謝南滄看著他,火向前遞了一下。

細微的“刺啦”一聲,煙頭燃起紅色火星。

謝南滄自己也點了一根,站在嚴琛兩步之外,靜靜抽兩口,他才說:“安安剛才想追出來,我讓他先等一等。”

嚴琛咬著煙,微微眯了下眼。

謝南滄說:“我先替Neil道歉,他沒有壞心,不是故意的。”

嚴琛手指夾住煙,深深吸一口,吐出的白色煙霧輕薄得像一抹流動的雲,飄出一段距離後,被冷風吹散。

“我知道。”他說。

謝南滄點下頭,彈了彈煙灰,再次看向嚴琛。

“至於以前的事,我不會跟你說抱歉。安安和我沒走到一起,是我們沒緣分,我不欠你,他更不欠你,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以後好好對他,他邁出這一步不容易。”

英挺的眉宇間,浮起煩躁,嚴琛目光銳利地瞥他一眼:“你什麽立場跟我說這些。”

“大哥的立場,家人的立場。”謝南滄掐滅煙,拂了拂身上沾染的煙味,“行了,我先帶小謝回酒店。”

擰門進屋時,他聽見嚴琛冷不丁叫了他一聲。

謝南滄回頭,看見嚴琛靠在墻邊,半張臉陷落在黑沉的夜色中,神情晦澀難辨。

“謝了。”

嚴琛重新咬住煙,說得含混。

這兩個字不單是為謝南滄救安奕的事說的,也是為謝南滄願意將這些事告訴自己——盡管那通電話,後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會讓他在噩夢中反復重溫並驚出一身冷汗。

但他依然慶幸,在和安奕失聯的那天,他給謝南滄撥出了那通電話。否則自己可能永遠會做一個糊裏糊塗的負心人。

嚴琛既不擅長道歉,也不擅長說謝。

語氣裏明顯摻著別扭,聽起來很不情願,但謝南滄知情達理,欣然接受,並由衷為安奕感到高興。

能讓嚴琛這種一身傲骨的人低頭,簡直難於登天。

嚴琛靠在墻邊接著抽煙。

煙快燃盡時,謝南滄抱著迷迷糊糊說醉話的謝小謝出來了,秦牧野和林譽明勾肩搭背緊隨其後,安奕綴在最後,下台階時虛扶了林譽明一把。

“沒醉,”林譽明擺擺手,“你別送了,我們四個軋會兒馬路醒醒酒。”

秦牧野學他的樣子,也揮了揮手,“小安哥你回去吧,還有條狗要哄呢,辛苦了。”

“狗?”謝小謝豎起耳朵,四處張望,“安安你養狗了嗎?”

謝南滄捂住他的嘴,笑著沖安奕揚揚下巴,“走了,到酒店跟你報平安。”

安奕點點頭:“好,路上小心。”

目送他們幾個朝小區外走去,安奕站在門口出神,肩背忽地一暖,一件帶著體溫的大衣罩住了他。

安奕回眸,沖嚴琛笑了下:“我不冷,你穿回去,小心感冒。”

“我沒事,”嚴琛給他把大衣裹緊,順勢摟住安奕的肩,“回去嗎,還是想走走?”

安奕想了想,說:“在外面坐會兒吧。”

兩人在門廊邊的長椅坐下。

這把鐵藝長椅被鋪了坐墊和靠墊,冬天一點也不冰,安奕低頭撫平坐墊邊沿,說:“以前我外公就愛坐在這裏抽煙,曬太陽。”

“嗯。”嚴琛長臂搭在安奕身後,虛虛將他攬在懷裏。

安奕靜了一會兒,歪頭看向嚴琛,“我也想抽一根。”

嚴琛黑眸盯著他,摸出一支煙,遞到他嘴邊。

安奕雙唇含住,嚴琛給他點火時,濃密的眼睫眨了眨,等火光熄滅,他用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夾住煙,深深吸了一口。

這是嚴琛第一次看他抽煙。

明顯不太熟練,像一向乖乖聽話的三好學生,被慫恿著嘗試反叛、體驗刺激的青澀模樣。但不妨礙嚴琛覺得他這樣很性感。

安奕弓起背,兩肘搭在膝蓋上,低頭又吸了一口。

尼古丁強烈的刺激在口腔裏轉了一圈,嗆得他嗓子有點疼,安奕用手背捂住嘴角咳了一下。

嚴琛輕輕給他拍背順氣。

安奕搖搖頭,說:“沒事。”

沉默片刻後,他繼續說:“我知道你還介意我和謝南滄的事,”對此他從不覺得自己有愧於嚴琛,但他也能理解嚴琛會把它當成一根紮在心尖的軟刺,“如果心裏實在不舒服,那……”

“我介意的不是這個。”嚴琛突然打斷他。

安奕微怔,側頭看向他。

嚴琛和他同姿勢靠過來,目光穿過繚繞輕薄的煙霧,看進安奕眼中,他重復了一遍:“我不介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