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一直困在去年春天

晚宴結束後,安奕一邊往宴會廳外走,一邊低頭看手機。

他剛收到謝南滄從南非發來的視頻,壯觀的動物大遷徙讓從來斯文儒雅的謝南滄興奮歡呼到爆粗,安奕一連看了幾遍,調侃回復他:哥,感覺你返祖了。

謝南滄發來一條語音。

安奕點開,呼嘯的風聲從遙遠的南非灌進耳中,謝南滄激動地告訴他這裏的景色有多震撼人心。語音收尾時,安奕聽到有道年輕的男聲貼近話筒,用純正的英音低吼了句“fucking awesome”,謝南滄不但沒有阻攔,反而笑意更盛。

安奕準備重新聽一遍時,一輛黑色轎跑穩當停至他面前。

司機下車為他拉開後座車門,說宴會主辦方會負責將受邀賓客安全送回酒店或家中,安奕沒多想,上車後報了謝南滄家的地址。

謝南滄出去旅行一走就是一兩個月,家裏的風信子需要定期換水。

下車時,司機從副駕駛拎出一個包裝精美的伴手禮盒送給安奕,“這是紀念品,您收好。”

安奕剛才注意力全在和謝南滄的聊天上,沒留意其余人有沒有收到伴手禮,他回到公寓忙完換水,打開禮盒才發現有點不太對。

盒內除了糕點,在側邊單獨放了一枚紀念徽章,做成復古精致的胸針樣式,拿去搭配西裝正恰當。之所以安奕覺得不太對,是因為徽章中心的那枚藍鉆。

藍鉆色澤深邃,和嚴琛曾送他的那串滿天星項鏈主石的色度一致。

他曾撫摸過那顆鉆石無數次,這點不會認錯。只是眼下這枚藍鉆的尺寸要小很多,鑲在胸針上低調奢貴,不會喧賓奪主。

安奕盯著它看了很久,最終把它放回去。

年底安奕回廈川掃墓,結束後他去了林譽明家,叫上秦牧野一起三人在家吃火鍋。

三人聊生活、聊工作,氣氛熱絡愉快。

說起安奕做的瓷,秦牧野相當得意。

“我之前拍下來你參賽的那個雙耳瓶,最近有好幾個人想加價收走,做夢呢吧。當初嚴琛跟我出雙倍,我都沒給他。”

秦牧野脫口而出,挨了林譽明一記橫肘。

林譽明拿眼斜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秦牧野微笑:“你用勁可以再大一點。”

安奕目光來回掃視對面的兩個人,“你們……”

林譽明:“酒友。”

秦牧野:“飯友。”

林譽明:“驢友。”

秦牧野:“P……嗷!”

又挨一記肘擊,秦牧野手捂胸口咬著牙根說:“朋友。”

安奕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其實我想問你們要不要喝點飲料,感覺兩位朋友已經喝高了。”

秦牧野嘖嘖笑起來,“小安哥,我發現你變壞了。”

林譽明拿起酒杯,笑著和安奕碰了碰杯,“說起來,最近沒談戀愛?感覺你心情好了不少,是不是有情況?”

安奕失笑:“我整天待在工作室,哪裏有時間?”

“這都是借口,”林譽明說,“真的想談,總會有時間。”

“真的很忙,”安奕說,“年後我要幫師父做兩尊瓷塑,還得為新一年的巡回展做東西,沒那個心思談戀愛。”

秦牧野一手托腮看著他:“小安哥清心寡欲的程度,可以出家了吧。”

安奕抿了口酒,淡笑道:“嗯,畢竟我沒時間交朋友。”

三人一起笑起來,秦牧野喝到最後有點醉了,拽著安奕的手和他開始吐槽起嚴琛來。

他說,嚴琛前幾天為了安奕參賽獲獎的那個瓷瓶,又來登門談判,甚至買通他媽,兩人軟硬兼施試圖讓他割愛。秦牧野自然不肯給,嚴琛被氣得直接犯了胃病,還拖累他挨了長輩一通數落。

安奕平靜地聽著,看不出情緒。

林譽明一把捂住秦牧野的嘴,把人連拖帶拽扔進了臥室。

他出來,看見安奕在收拾碗筷,林譽明說:“放著我來就行,姓秦的話你就當沒聽見。”

安奕搖搖頭:“我沒事,嚴琛在我這裏已經翻篇了。”

林譽明靠著門框看他,“那你就打算一直這麽單著?”

“……走走看吧,”安奕笑了笑,“我現在一個人,其實挺充實的。我打算參加完下屆巡回展,就去把成人自考念了,我想去大學裏看一看。”

想做什麽便做,想去哪裏便去。

他現在來去自由,前所未有的舒心平靜。

因為他不再惶恐、不再迷茫,更不需要從別人那裏汲取愛意與養分,他正在靠自身逐漸變得豐盈而幸福。

年後,安奕幫謝飛年做完兩尊瓷塑的收尾工作,便開始著手於自己在春末陶藝巡回展的參展作品。

但他做了很多泥塑模型,都不是很滿意。

謝飛年把他的廢稿看了一遍,勸他出去走走。

“你還年輕,整天悶在我身邊能見什麽世面,”謝飛年說,“你不出去看看山看看水,那你畫出來的玩意兒永遠是在模仿別人的山水,沒你自己的那個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