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26

“都是因為他的那些門生,對,就是與你天天稱兄道弟的人害死了沈家。”

來羅織也少見的對沈士傑溢出贊美之詞來,可話鋒一轉,

“沈士傑不參與皇位之爭,可他的門生卻參與,還都是李黨一派,一直堅決反對她登基稱帝,偏生各個文采斐然又有傲骨,繳文寫的一個比一個出彩,甚至編成了順口溜。”

誰知來羅織笑得更歡,一鞭子抽沈渡身上,滿意看到他痛苦扭曲:“其實天後對沈士傑並無忌憚也無殺他之心,沈士傑乃是老臣,心中有天下,對誰在那個位置並不在意。”

這個沈渡有印象,其中有一位姓姚的門生寫的繳文最為出彩廣為傳頌,沈渡至今都能背出來。

“我不信,你有什麽證據嗎?”

“僞臨朝周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節,穢亂春宮。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後庭之嬖。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踐元後於翚翟,陷吾君於聚麀。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弑君鴆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猶複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別宮;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誓清妖孽。南連百越,北盡三河,鐵騎成群,玉軸相接。海陵紅粟,倉儲之積靡窮;江浦黃旗,匡複之功何遠?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鬥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咤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一抔之土未幹,六尺之孤安在?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勛,無廢舊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機之兆,必貽後至之誅。試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移檄州郡,鹹使聞知。”

沈渡剛毅的臉布滿了血,皮肉外翻的鞭痕隨著表情抽動:

來羅織譏笑:“一群文人手無縛雞之力竟然想蜉蝣撼大樹,不自量力,可文人最擅長的就是攪弄輿論,成日面對這幫人,便是坐在皇位上豈能安穩,陛下怎麽可能不想除之而後快。”

“而你,”喪心病狂地大笑,指著沈渡,“你這個蠢貨,愚蠢至極,你跪在沈家幾千口人的鮮血上,給真正的仇人做了這麽多年的走狗。”

沈渡大約能猜到來羅織要說什麽。

“沈家被滅門,乃是天後和周氏一族親手策劃的。”

“可有沈士傑在就沒辦法動他的學生,只有沈士傑死,她的皇位才能穩,於是天後與周氏聯合設立陰謀害了沈家。”

仰頭看他,沈渡面露詫異。

他笑得陰森,似乎是在觀察沈渡的面色變化,“一千七百口人,一個不留。”

“閉嘴,”他的眼神兇惡,似乎是要吃人一般,“世人皆在她鼓掌之間,你是,我是,當年的沈家也是。”

斜睨他,譏笑,

“狡兔死走狗烹,我死了,你這條狗又能活多久。”沈渡輕道。

“留了一個走狗。”

語畢仰天長嘯,不知是在嘲笑沈渡還是女帝,“我不過隨口編撰了證據,就輕松將你弄進獄中,世人皆傳你我二人是陛下左膀右臂,一個都不能少,可關鍵時刻,你這臂膀說切就切了,我們都不過是替她賣命的走狗罷了。”

被連番羞辱,又牽涉到沈家舊案,沈渡饒是再鎮定到底背負血海深仇,被激的雙眸猩紅,激動之下,吐出一口悶血來,理智猶在,反駁道:

來羅織一把抓起他頭發,獰笑:“你可知,陛下早就覺得你我二人心懷叵測,畢竟她可是連親生骨肉也是說殺就殺的女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

“你胡說,就算陛下要除沈家,儈子手也應該是你們推事院,周氏雖是陛下母族,可陛下與周氏並不和睦,多年來互相忌憚,若不是因周氏是其母族,而她登基為帝無可依靠只能依靠母族,扶持母族的人上位鞏固皇權,她早就自己動手先滅了周氏。”

沈渡沒有回話,他被連番折磨,如今蓄著一口氣在,本也是強撐。

“這些秘辛想必你推事院的秘閣裏有很多,你不也是因此猜忌鉆了空子得了權勢嗎?”

嫌棄身上被垢物沾染,來羅織脫下外袍丟棄,輕蔑一笑:“反正你離死不遠了,告訴你,你也要帶著這些秘密墮入死亡。”

“而你,你比周氏的人好用多了,你是天後手裏一條最好用的狗,也是一條毫無下限的狗,”

“你不是一直懷疑本官設計了抄斬沈家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

沈渡轉過臉來看著來羅織,眼裏竟是嘲諷,“所以,若要說誰與陛下合謀害了沈氏,那只能是你,來羅織,你撒謊成精,怕是自己也當了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