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夫君請吃飯

瞧沈夫人這邊絮絮叨叨點菜,白閻王坐一邊“深情款款”相望,這不是愛情是什麽?

外人皆傳白閻王娶親當日就拿刀架沈夫人脖頸上威脅,今日一看完全是謠傳。

自認為悟到真諦的夥計樂呵呵收了木牌去後廚。

馬匹拍到馬腿上,拍對了,為何?

沈渡耐著性子,端倪她如柳細腰,說話的時候,眉也跟著挑起,一張素凈的臉,不似尋常官家女子持妝端莊,卻反而讓人感覺舒服,掃了眼欲開口的景林,景林退後,安排衆人坐下。

夥計有些為難:“沈夫人不是不知這胡椒多貴,這……”瞧見沈渡清冷肅穆坐在那裏,一雙眼如修羅,便住了口,“沈夫人誠會吃。”

朱顏完全沒領悟到夥計臨走前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交流,一臉莫名回頭,便見沈渡嫌棄盯著桌面上一塊疑似油漬,不肯靠近。

“胡麻餅,啊,不要,要古樓子,多給我加點胡椒烤,還有湯餅,水盆羊肉,胡瓜燜雞,蟹黃畢羅,清炒苜蓿……”

朱顏默不作聲掏出手絹把沈渡面前的桌面擦了幹凈,擡眼時,大如杏的銀眸映出來對面人的影子,清冷疏離。

再瞧朱顏,已經點了幾個小菜外加一壺茶,正跟夥計點菜:

“夫人還真是賢良淑德,謹守《女則》。”

盛世和諧,華夏太平,天人合一,萬事俱興。

“客氣。”哼,還不是怕你嫌惡了起身就跑不肯停下吃飯,尊嚴事小,餓死事大。

此處離平康坊不遠,波斯商人,回鶻人,各色人等往來不絕,稍微細聽,很多分辨不出的語言讓人應接不暇。

朱顏裝作聽不出來沈渡的譏諷,忽略他探究的目光,別開腦袋岔開話題:

出了宮門,朱顏徑自走進最近的一處酒樓,沈渡擡眼瞧,竟然是太白樓。

“夫君在想什麽?”

“夫君說的是。”

“你當真認為兇手是女人?”沈渡摩梭著杯沿,看著朱顏一陣狼吞虎咽,吃飽喝足才答他的話,“八成。”

不過她如今餓得前胸貼後背,實在是沒力氣跟他吵。

聞罷,沈渡不禁皺眉,回想起發現的那幾句男屍,多是成人男子,體重不輕,若是女子,除非借助工具,否則很難運輸。

朱顏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轉身離去的欲望,他這哪兒是謠傳,分明就是事實,誰不知道白閻王的名聲是靠什麽得來的,還需要編排?

見他不信,朱顏把筷子一放,認真地同他說道:“你仔細想想,男子為何要毀掉每個女人的容貌?當然,從前也不是沒發生過男人殺人毀屍的案子,但大多對象只是一個人,且一定與這個人有直接的情感聯系,可是如今出了這麽多具女屍,均被毀容,且幾人之間並無直接聯系,若是男子,劃臉的目的何在?”

“既然夫人都求我了,我自然是會答應,不然傳到別人耳朵裏,怕是又要說我沈渡不給朱家的六姑娘飯吃,編排出一番我虐待人的謠言?”

“這有何難?那男子被一女子所傷,懷恨在心,所以,遇見與那女子相貌相似之人,仇恨被引出,做出殺人毀容的事情,很合理。”

不過經歷了剛才那事兒,景林是暫時不敢惹朱顏了,這女人總是能輕易惹火主子,還要把自己當作擋箭牌。

“呵呵,既然被女人所傷,必定是情傷,既然是情傷,應該更蹭恨感情中的另一位介入者,那該劃的是男子的臉才是。”

景林汗顏,牽著韁繩在心裏腹誹道:您好像這會兒一步都沒走吧。

沈渡的臉,快趕上梅雨季的天空,烏沉烏沉。

“我餓了,早上就沒怎麽吃東西,夫君你肯定也累了吧?要不然我們先找個飯館吃了午膳再走?”

朱顏咽下嘴裏的湯餅,暗惱自己嘴瓢,正想細細解釋一番,就見沈渡這廝拿著一塊古樓子撕著吃,眼睛卻一直盯著她,索性也不解釋:

朱顏懶得在這種時候同他理論,民以食為天,她怕自己再走下去怕是半路都得暈倒,到時候丟臉更大。

“是男是女,不如大閣領跟我賭上一賭?”

沈渡停下,饒有興趣地看向朱顏,“這會兒怎麽叫夫君了?”

朱顏長得一雙鹿眼貓唇,瓜子臉,肌膚甚雪,兩道細眉輕皺時便如雲霧裏顯出的遠山,隨著黛眉舒展,遠山也隱在雲霧裏,叫人瞧不真切。

早上出來的急,朱顏吃了口包子就草草了事,眼下肚子已經開始反抗,不得不跟沈渡打商量,“那個……夫君。”

但沈渡此時在意的,是朱顏淡如紅蓮的粉唇邊那粒芝麻,想也沒想,沈渡的指腹點在朱顏抿緊的唇線邊。

日落西山,晚霞滿天,李氏錢莊地處西市西南側,位置稍有些偏遠。

觸碰處如油鍋裏進了水一下子炸開燃燒,很快蔓延到朱顏臉頰,粉紅的粉紅的如雲層裏掛著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