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通明館(2)

“被你郎君截胡的那個案子。”徐想仁揶揄道,見朱顏臉色壞了,他更樂呵,指了指朱顏身後的通明館,“鄺盞心的事傳出來後,平康坊的各家鴇母就像中了邪一樣,總覺得自家出去久了的姑娘就是失蹤,這都報了好十幾起案子了。”

朱顏疑惑:“我那個案子?”

朱顏愣:“還有人失蹤?”

徐二哥全名徐想仁,見朱顏下馬走過來,他笑了笑,道:“昨天晚上才被總捕頭叫過來的。說起來也是因為你那個案子。”

徐想仁搖頭:“沒有,十七個姑娘剛報失蹤就因為姑娘在外聽聞鄺盞心之事回來了十五個,剩下兩個,大抵也都沒什麽事。”

作為陳瘟的徒弟,朱顏沒少跟著師傅辦案,從最開始跟著認人到後來被人認出求去幫忙,朱顏也認識了不少人。

說著,他回頭看向身後,拉出來一個十五六歲幫工模樣的少年,對朱顏道:“不過有件關於鄺盞心的事,我覺得有點奇怪。本想去刑部找你說說的,正好你在這兒,我便過來了。”

朱顏下馬拱手:“徐二哥,好久不見,怎麽,你調動到平康坊來了嗎?”

少年聞言作揖,道:“給官娘子見禮,小人叫杜為,是前邊故寶莊的夥計。小人……曾在上月二十,見過通明館的鄺娘子。”

朱顏回過頭,巷口處正立著一個草草挽著發,穿著圓領褚色袍的不良人。

上月二十。

打算翻身上馬去下個地方,朱顏才踩住腳蹬,便被熟悉的聲音喚了一句:“六姑娘!”

鄺盞心在四月十七的時候和榮追說了出門,那之後,據榮追所說,鄺盞心再沒回過通明館。

朱顏頷首,耳邊已能聽見長街上的車馬喧囂。

朱顏看著杜為:“你在何處見到的?”

走出通明館,朱顏拉著馬走出小巷,陸垂垂便幾步靠上來,道:“榮追是個好姐姐。”

杜為:“就在平康坊內。”

她情緒不定,整個人如同踩入棉花,雙目空蕩人也沒了血色,再問下去,朱顏恐怕榮追傷心傷身,便告辭了。

陸垂垂霎那睜大了眼:“你說什麽?”

榮追泣不成聲。

朱顏攔道:“怎麽回事,你細細說來。”

榮追垂淚:“她是十七日那日出的門,出門以前她還到房裏告訴,是同梁塵重一道去遊郊。往常梁塵重也常有帶她出去四五日,我以為這次只是時日久了點,誰知……”

“那日掌櫃夫人臨産,掌櫃的叫我晚上早點關店。我看了半天,見沒什麽客人,正想關門時店裏就來了位夫人,帶著位一臉青雉的歌妓,說要給一位貴人送禮,卻擔心歌妓不足以讓貴人喜歡,就叫我挑一幅字畫做妝點,可是怎麽挑她都不滿意,我只能上樓找。”

朱顏點了點頭,又問:“自昨夜告知你此事前,你似乎並不知鄺盞心失蹤?”

杜為回想,仿佛還能聽見那位夫人挑三揀四的嫌棄聲,“那天已經很晚了,天上烏漆抹黑的連月亮都沒有,我找著畫,卻忽然聽到了鈴聲。”

“那次之事,孔穗兒並沒有在意,她似乎是趕著去見誰,來接她的車架奢華,裏頭還鋪著白貂毛毯。仿佛接的急,她都未曾打扮,穿了很素凈保守的衣衫就去了。”榮追哀傷的回憶道,“孔穗兒最後叫侍女丟了一大袋錢給我,我也沒受什麽傷,便過去了。”

“我往外看去,有架沒見過的馬車駛過長街,停在了通明館的巷子前頭。”杜為道,“鄺姑娘下了車,還回頭和車裏的人說了話。我當時想,或許是梁公子的馬車,便沒再看,拿著畫下樓了。”

陸垂垂合起了手上的茶盞,在室內揚起細碎的響聲。

如果少年說的是真的,那麽,即是在十八日時,鄺盞心,還尚存於世。

朱顏眉梢稍稍一揚:“鄺盞心面容俱毀,我只是想,會不會是鄺盞心遭人尋仇洩憤?”

看著少年青澀的臉,朱顏蹙眉:“一般人不會覺得這事值得記掛,你為何會想起來,還找了徐二哥說?”

鴇母多年的察言觀色起了作用,榮追察覺了朱顏的用意,問道:“官娘子問這個,是覺得孔穗兒會與盞心積怨嗎?”

少年怔了怔,連忙擺手:“不不不,官娘子,你誤會了,我……”

“盞心倒不及她。”榮追擦了擦淚,“她五年前一出世,便有了柳沉沉第二的遠名。她才學有,騎射、捶丸、骰子,亦有精通,加之火辣又毫不避忌搶客的獨特性子,從西域慕名而來見她的富商都不少。”

他結巴了好久,低下頭:“鄺娘子人極好的,平時我被掌櫃責罵,她看見了還會替我開解幾句……我們掌櫃和刑部的人也有些交情,他說刑部那兒說梁公子十九日開始便沒在常去的地方出現過,推斷鄺娘子也是從十九日開始失蹤,可我明明二十日的時候還見過鄺娘子……我便想我要說出來,不能叫鄺娘子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