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可我從沒想過,那個“代理”認識我。

我忍不住找上“代理”,下了我認為最可靠的兩場比賽。

他知道不僅知道我踢球,還知道我是付遠航的兒子。

我每天太累了,家裏要交房租,媽媽還病著。只要猜對比分,我手裏的錢就能翻上幾倍,不僅能交上房租,還可以給媽媽買營養品,那是多好的機會啊!

聽到他對我說“你爸爸以前總找我下注,叔叔幫你進職業隊,你幫叔叔踢比賽”的時候,我突然害怕了。

慢慢地,看著酒吧裏的人每天討論賺了多少多少,我動搖了。

我看過反賭球教育通知書。

可店裏每天現金都是幾百上千萬計。

知道參賽球員如果參與投注活動,會被取消參賽資格,還會罰款、禁賽,以後再也沒辦法踢正式比賽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告誡自己,別忘了你爸爸是賭鬼,他就是被人追債摔死的。賭博這種東西,你千萬不能碰。

我去求他撤回我的下注。

老師你知道我家裏很窮,可我從沒告訴過你,我爸爸是個賭鬼。

但他完全看穿了我,他問我是不是“怕了?”

會用童工的酒吧,絕對不是什麽幹凈地方,那家開著地下賭球盤口。

我確實怕了。

高二那年我媽媽過勞病倒了,為了賺錢,我去了地下酒吧打工。

我知道,他們怕警察查,所有投注信息都記錄在一只手機裏,只要我神不知鬼不覺拿到手機刪了記錄就好。

因為那裏面,有我的罪證。

但我被他們發現了。

但不是因為我要偷手機換錢,而是因為我想刪了裏面的記錄。

他們怕事情鬧大,沒敢打死我。最後學校只當是我偷了手機,對方賠了錢,這事就算了結了。可我被打那天,文成業其實就在現場,他知道我挨打的真正原因。

我沒有被冤枉,我確實偷了那個人的手機。

別人當我是個可憐的受害者,但在文成業面前,我是陰溝裏的老鼠。

其實那是假的。

你重新把文成業帶回球隊的時候,我非常害怕。怕他把我做過的事說出來,甚至有過輸比賽就解脫的念頭。

我告訴你們,我被流氓追著打斷腿,是因為被冤枉偷了店裏客人的手機。

但他卻一直沒有說。

有件事,我一直騙了你們。

我在他的沉默裏飽受煎熬,只能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可能知道你大概率不會看到,所以我才敢發。

我不是沒想過向你們承認。

我不清楚你是否能會看到這封信。

但預選賽、小組賽、四分之一決賽、半決賽、決賽……

老師:

整個過程像夢一樣,代價的雪球也隨之越滾越大。

付新書閉上了眼睛。

我只要說出來,所有努力前功盡棄,這支隊伍就毀了。

他下巴微擡,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機,撥了個電話。

那天夜裏,文成業找上我了。

文成業沒有理會他。

我才知道,原來他和我一樣,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來時過境遷,很多事都沒變。

他替我保守秘密,而替他保守秘密的人,是你。

那是在同禹州銀象比賽前。他找文成業“談談”,才意外知道,文成業其實聽到他挨打時被罵的那些話。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做,你一個老師怎麽可以縱容學生作弊,這和我想象中的你完全不一樣。

聲音回蕩,付新書忽然想起,他曾和文成業說過類似的話。

可我也必須承認,我竊喜了。

付新書想了一會兒,還是緩緩開口:“不管你對我有什麽意見,我希望你都沖我來,比賽結束以後怎麽都行。”

如果你會包庇文成業,那你知道我的事情,也會同樣包庇我吧?

洗手間空氣不流通,消毒水和下水道氣味淤積。

而就在剛才,陳衛東告訴我們,決賽那天他有比賽,不會來當我們替補。

文成業雙手插兜,依舊盯著鏡子。

我終於松了口氣。

付新書走了兩步,站在旁邊的洗手池前。

因為我知道,我終於有了最最充分的理由。

頂燈刺目。

為了隊伍的勝利,我不能被禁賽,所以絕對不能說。

他手機擺在洗手台上,正對著一塊碎掉的鏡子發呆。

老師,我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文成業正站在洗手池邊。

一念之差,我做錯一件那麽小的事,卻要承擔那那麽多我無法承擔的後果?

付新書走進洗手間,門吱呀一聲關上。

但幸好,這是一件只要我和文成業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的小事。

“好像拿著電話去廁所了!”俞明匯報。

我知道,文成業動搖了,他想承認自己作弊,接受應有的懲罰。

“不造啊,剛扔下東西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