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一會又是進球後沖過來秀肌肉的“我猛不猛”。

一會是“老師給你看我們最近練的定位球戰術”。

最後王法的哨音響起，宣布訓練結束，所有球員重新集合在鏡頭前。

學生們路過鏡頭時，偶爾會說兩句話，好像她還站在場邊。

他們滿臉通紅，身上又臟又濕，畫面也隨之恢復正常流速。

休息時，陳江河盤腿坐在鏡頭前發呆；累極了，林鹿癱倒在鏡頭前“裝死”。

付新書的聲音響起：“老師，我們明天就要踢韓嶺勝利了，如果贏了，我們就能進決賽。”

畫面記錄了學生們的訓練日常，過程用了快進。白雲飛速流轉，天色由明到暗。

“你明天能來看我們比賽嗎？”俞明反而心直口快。

那是五川路體育場，光看鏡頭，林晚星就能完全還原出整個球場的全貌。

秦敖給了他一巴掌：“不是說好不要直接提這個嗎？”

學生們正在球場上跑動熱身。

“那你們又不給發言稿！”

林晚星看到了很多雙球鞋。

“反正她也不一定會看到。”

嘈雜的人聲和跑步聲在背景音中緩緩響起，然後才逐漸轉亮。

小聲吐槽響起，畫面漸漸淡出，最後不知誰喊了一句：“你要給我們加油！”

畫面淡出，熒幕暗下。

林晚星坐在熒幕前，也跟著，點了點頭。

林晚星捂住嘴，一時間，淚水蓄滿眼眶。

自然而然，林晚星很期待接下來的畫面。

王法這麽問她。

但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實際與韓嶺勝利的比賽畫面卻很少。

風吹起他柔軟的額發，露出柔和的目光。

記分牌顯示2-1，只有兩粒進球片段被剪輯進來。

“我很想你，你什麽時候回來？”

林晚星很明顯看出，比賽後半段，學生們跑動遲緩。他們神情痛苦堅毅，球衣臟得徹底。林晚星很清楚，這可能是場非常慘烈的比賽。

林晚星再度看向熒幕正中的那個人。

因為太慘烈，所以學生們不想讓她太難過。

“教練，你有什麽話想對我們老師說嗎？”晾衣架變成話筒，戳到了王法面前。

終場前的一刻，哨聲突然響了。

過了一會。

音箱驟然爆發，林晚星幾乎心臟驟停。

林晚星微仰頭看著他，仿佛完全沐浴在那日天台的陽光下。

比賽裁判，判罰韓嶺勝利一粒絕命點球。

他站在朝陽下，眼神中有太多情緒。

窒息感洶湧而來，連影廳的空氣都變得焦灼滾燙。

然後，林晚星看到了王法的目光。

草屑飛揚。

他頭發長了點，臉頰卻瘦了，因此下顎線條更加清朗英俊。

對手起跑。

背景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廣袤球場，風送來綠草柔和的氣息。

林晚星眼睜睜看著馮鎖站在門前。少年閉眼向一側倒下，最後撲出了絕命的點球！

林晚星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王法站在陽光下，沖她揮了揮手。

終場哨音響起，學生們全部躺在草地上，最後脫力地望著看台。他們想看看，她有沒有來。

霎時鏡頭一轉。

既快樂又欣喜，既心酸又難過，種種情緒在心中激蕩，那是林晚星從未有過的情緒體驗。

“你給老師看看教練啊！”林鹿在背景中喊了一句。

黑暗又灼熱，卻仿佛有明亮的綠意要破土而出。

可這是單方面的影片，她無論說什麽，他們都不會聽到。

不知不覺，影廳再度靜下。

她很想說點什麽，“對不起”或者“不要這樣”。

幕布上，畫面再度暗下，甚至比先前更黑。

林晚星搭在膝蓋上手輕輕顫抖。

而就在這時，王法的面容，出現在熒幕正中。

可他們都很清楚，明明不是這樣。

他身處昏暗屋內，四周只點了一盞台燈。

學生們吵吵鬧鬧，為她介紹天台新增添的一草一木。好像對他們來講，根本沒有幾十天的分別，她處理完“家事”還會回去。

這樣的形式和氛圍，立即讓林晚星想起她曾為王法錄制過的離別留言。

“也不難種，是之前降溫的時候你沒照顧好！”

她忽然意識到，王法應該看到了那個郵箱裏的全部內容。

“這是我們新引入的西藍花，特別特別難種。”

同樣是或許永遠無法得見天日的對話，像可能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小秘密，為了與之對應，王法也給她錄了同樣角度的一段視頻。

“老師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最近養的老大、老二、老三。”馮鎖非常自豪地開口。

他穿了件白t恤，手輕輕搭在桌上，燈光在他身旁拉出一條條金色細線。

隨後畫面一轉，熒幕被三顆蔬菜撐滿。學生們用近景懟著剛澆完水的西藍花葉片，水珠晶瑩剔透，泫然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