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舒庸

死者名叫舒庸。

1959年生人, 永川大學心理系終身教授。

1977年,舒庸進入永川大學心理系學習。

1981年,舒庸畢業, 獲教育學學士學位, 同年9月,舒庸進入永川大學心理系,先後擔任助教、講師。

1995年,舒庸前往美國CHU大學擔任訪問學者,回國後,他潛心兒童道德心理學研究。

和現在擁有華麗履歷的學者相比, 舒庸教授生平相對簡單樸素。他鮮少參與社會活動,潛心學術,並主持了大量重要研究。

同時, 舒庸熱愛教育工作、悉心指導學生, 在當選永川大學心理系副主任後, 他仍然每周堅持承擔大量教學工作。

舒庸教授和夫人何悠亭生活清貧,樂於助人, 資助了超過1000名貧困學生,工資除基本生活所需外全部捐獻。

就是這樣一位深受學生喜愛,在安貧樂道的教授,於一個隆冬的午後, 在自己辦公室結束了生命。

而林晚星,是舒庸生前,最後見過他的人。

打開郵件前,王法其實沒有猶豫。

他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 設想了很多林晚星被指控的“惡行”, 但舒庸的死亡, 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這不是什麽極致的暴力事件,而是一場陰暗潮濕的雨。

舒庸自殺後,林晚星作為生前最後和他接觸的人,接受了警方調查。

調查內容不可知,但很快林晚星就回來了。

在郵件中,撰寫人用上了“無罪釋放”這個詞。

因為警方確認,舒庸是自己踢倒了腳下一米多高的心理書籍,懸梁自盡的。

死亡現場滿地卷帙,沒有他殺痕跡。

林晚星在法律上脫罪,但撰信人認為,林晚星必須接受嚴厲的道德審判。

因為她涉嫌精神控制舒庸,使舒庸教授飽受折磨,愧對家人,最終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郵件中附上了舒庸教授寫給夫人何悠亭女士的親筆道歉信。

舒庸教授最後說:悠亭,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這個家,對不起你。

整封郵件內容樸實直白,飽含對舒庸教授的緬懷和對林晚星的恨意。

林晚星和舒庸夫婦私交密切,信中羅列的證據眾多。包括舒庸對林晚星的愛,幫助林晚星完成論文的證據,以及一些相關同學的證詞。

雲層濃厚,藤蔓陰影密布。

荒誕的、詭譎的、驚悚的……

在這封發送給永川大學大量校友的信件中,林晚星是個為了私利不惜勾引老師、破壞家庭、無惡不作的魔鬼。

舒庸飽受良心譴責,又放不下對林晚星的情感,最後選擇自殺。

王法很難形容看完郵件後的惡寒。

人已經死了。

死者承認,同學作證,物證豐富。

對林晚星來說,她百口莫辯,沒有任何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

連親生父母都不相信她,要怎麽才能解釋清楚她不是這樣的人呢?

她沒辦法說。

父母對女兒的態度,林晚星難以啟齒的故事,封存過往逃離永川的行為。

還有,林晚星明明需要他,卻拒絕他進一步接觸的態度,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

在這個時刻,王法很想回到每一個林晚星在天台的夜晚,對她說“我相信你”。

但此刻,他又比誰都清楚,一切寬慰和愛對林晚星來說都是無用的。

她走不出來,就是走不出來。

“我看完了,我相信她。”最後,王法只能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這麽說。

嚴茗意外於王法的冷靜:“但請理解,我們沒辦法完全相信林晚星。”

“舒庸死了一段時間,那人才把這封信群發給你們,你覺得是為什麽?”

“時間點是在畢業升學季,撰寫人說是調查時間很長,沒有嚴格意義的法律證據,只能道德譴責。具體原因,可能只有林晚星自己知道了。”

“我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們很多人應該都上過舒庸的課吧,為什麽不相信德高望重的老師?而是‘大動幹戈’,為林晚星做這一切,給她證明自己能力和品行的機會?”

嚴茗沉默了一段時間,說:“不知實情,不予置評。我們不相信任何一方,只想保持客觀和理智。”

王法並不完全相信這個回答。

結束和嚴茗的對話後,王法掛斷電話。

差不多在這個時刻,天台響起敲門聲。

王法聽到自己用暗啞的聲音說了“請進”兩個字,學生們推門進來。

天台的風凜冽而起,球員們魚貫而入。

“教練,你怎麽眼睛紅了,哭了嗎?”林鹿半蹲下來,試圖安慰他。

看著眼前的球員們,王法忽然能感受到一些林晚星每天看著他們的心情。

淒冷的生命變得熱鬧豐富,不再孤單。

“是不是我們老師的留言太感人了?”秦敖問。

“是,我等會就改密碼,你們都別看。”王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