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遊魂 12

地面的爆炸相當猛烈，影響一路抵達建築最底層。

秦孟讓S-258在使電梯的顯示屏過熱失靈，外界將無法觀測電梯到了哪一層，才放心進入電梯中，先上到負10層，電梯便失靈不能用了，秦孟幹脆撬開電梯的緊急逃生鑰匙孔，雙手扒拉著門縫，將門撐開。

他爬出去！

外部走廊已一片狼藉，墻壁崩裂、有員工抱著鮮血淋漓的臉靠在走廊上哀嚎，喧鬧的人聲沖擊著聽覺。

秦孟順著人流往外逃去，如魚躍入廣闊的海洋開啟潛遊。

麥迪樂爆炸案直到遊戲開服的星皇歷701年，也沒有人查明真相，因此這是一樁星際時代的無頭案。

人們只知道罪犯在大型魔獸潮來臨之前，便給了在仿生人領域堪稱巨頭的麥迪樂公司重重一擊，導致88號礦星重建後，這曾經的龐然大物已破產重組，被其他資本分食殆盡。

但在這場爆炸後，由於孵化中心和主機房的數據庫都受損慘重，導致在此期間，任何仿生人的數據都無法檢索、修改、傳輸，且部分數據完全消失，所以秦孟要抓住爆炸開始前去替換數據。

主機房維修需要至少一個月，而在維修結束前，麥迪樂牌的仿生人體內的編碼、虹膜的防偽標識都變得無法使用，他們只能通過公司臨時補給客戶的電子密鑰來作為身份驗證。

這是秦孟敢於直接修改琳娜數據的緣故。

在密集的人群中，秦孟抵達街道，已經有警務部的車輛開來，還有負責救援員工的懸浮巴士、救護車，這些交通工具的門口都有掃描儀器，秦孟甚至看到了衛茗的身影。

然而很快，更大的爆炸聲伴隨著熱浪從另一條湧來。

有人大叫。

“克隆人的孵化中心也炸了！”

“旁邊就是自然人的孵化中心！”

“快去救援！”

警務部迅速調集大批警力去救援，這條街的警員少了起碼一半，秦孟轉入一條巷子，在S-258的幫助下，沒有任何監控留下他的身影。

再次沖入那個富人住宅區，有孩子因巨大的爆炸聲放聲大哭，保姆將她抱起來哄著，一只黑貓蹲在旁邊舔著自己像剝殼山竹一樣的小爪子，大尾巴搖晃著，目光和秦孟隔著熱烈繁花交錯而過。

尤裏？秦孟一怔，隨即立刻掀開井蓋跳進去，踩上懸浮滑板返回下城區。

80分鐘後，秦孟將外衣扔進勞倫廢品站的焚化爐中，靠在墻上深呼吸，心跳終於緩緩平復。

勞倫路過，看著秦孟身上環繞的輕松與喜悅，提醒道：“從現在起，你就是不存在於社會的遊魂，一旦你失蹤，消失，沒有任何人會察覺，這是一種很危險的境地。”

秦孟回頭，露出一抹淺淡的笑：“但我存在於這裏，而且自由，接下來我可以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建立一個新身份，開始新生活。”

“你要走了？”勞倫抽著煙，“我見過很多渴望逃離的仿生人，沒一個成功的，他們記憶裏或是存在虛擬的親人、虛幻的美夢，那些堅定得像思想鋼印的夢想也是用孵化機器灌輸過的，然後仿生人就會被困在這些過去之中無法擺脫。”

“你能不被困住當然好，像其他仿生人嘛，哼，有不少都是一輩子困在夢裏出不來，比如88號礦星從來沒有雪，可老型號10個麥迪樂的仿生人裏有8個看過雪，他們入境時就被刻下了對這個星球美景的渴望，從而產生了歸屬感。”

秦孟微微蹙眉：“這裏沒有過雪嗎？”

勞倫肯定道：“星球天氣調節器是公器，不可以私人的名義動用，帝國有黑暗，但星皇還活著，那些人還不敢明著違背律法，怎麽，你記憶裏也有雪？”

秦孟想起幼時在白樺林中與父母打過的雪仗，想起他在風雪中跋涉許久才抵達山洞見到篝火，之後進入現在的軀體。

那些不會是幻覺的，就像他流過的汗水、經歷的辛苦，都是只屬於他自己的寶藏。

他搖頭：“不是我，是孵化我的仿生人，她說過88號礦星下雪那天很美，街道的汙水、角落的陰暗都被白雪覆蓋，世界前所未有的聖潔美麗。”

勞倫冷漠道：“衛星級的小星球倒是可以在走完苛刻的流程後進行私人買賣，在那上面隨意調節天氣，88號礦星這種行政主星的氣候都是公共部門主管，本星球的清潔水資源十分珍貴，不會為了誰的浪漫下雪，那代表本地廉政的崩毀，事發第二天就會有監察部來抄家。”

“這世道沒誰能肯定自己的記憶完全真實，有些人因此不願意做電子腦改裝，因為他們怕某一天被黑客惡意篡改記憶，但百分百的人腦注定跟不上時代，最後只能開一家廢品站，縮在世界的角落裏。”

廚房的水沸騰起來，勞倫從櫥櫃裏拿出一袋壓縮食品拆開灑在開水中，一股食物的香氣溢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