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子要我命嗎?◎

沈明酥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認出來的,但腦子裏的名字已經脫口而出,且不自覺還帶了些驚喜,“采花賊?”

那人翻身起來,看著她,語氣不悅,“什麽采花賊,我就不能有名字?”

“抱歉。”沈明酥客客氣氣道了歉,問他:“公子怎麽稱呼。”

“務觀。”

“務觀公子。”沈明酥抱拳行禮,“在下江十錦。”

務觀目光往她身上掃了一圈,詢問道:“傷都好了?”

“好了。”

“公子這桃花債是真厲害,受了不少苦吧?”務觀公子目露同情,“你運氣不好,要是晚那麽一點,就不用受這罪了。”他突然湊近,神秘地道:“你可知道那晚後來誰來了嗎?”

沈明酥搖頭,“願聞其詳。”

“封重彥啊。”務觀公子似是怕她不知道,解釋道:“當朝宰相,尚書省省主,人稱鐵面閻王,當夜就把京兆府圍了,京兆尹一只手都被戳了個大血窟窿,嚇人吧?”

沈明酥呵呵兩聲,“確實挺嚇人,那務觀公子是怎麽出來的?”

“我吧,學了點小本事,見你被打成那樣,我怕啊,提前跑了。”

“務觀公子謙虛了,能從京兆府地牢裏跑出來,本事可不小。”沈明酥笑了笑,“公子今日可有空?”

“十錦公子要請我喝花酒?”

“花酒就算了,這才從地牢裏出來,撿回一條命,珍惜著呢,要不咱們還是喝茶吧?”

務觀勉強點了頭。

兩人就近尋了一間茶肆。

沈明酥替他滿上茶水,恭敬地推到他跟前,“公子請。”

務觀抿了一口,看著她主動問:“公子今日在青樓轉了一個下午,是在找我?”

“公子果然敏銳。”沈明酥也沒瞞著,“確實有一物,想向公子借來一瞧。”

務觀疑惑,“我與公子僅在地牢見過一面,能有何物借於你?”

“務觀公子謙虛了,那晚我可是見到公子撿到了一樣東西。”準確來說是順走的,在衙差帶走她時,他起身阻攔,便是在那時候順走了對方的腰牌。見他面色凝住,沈明酥繼續道:“公子當知,京兆府未定罪之前無權用刑,我這三道刑鞭挨得不明不白,險些沒命,總得知道是何人要取我性命。”

“十錦公子好眼力。”務觀公子看著她,意味深長地問:“公子不是說桃花債嗎?”

對面朦朧的燈火下,沈明酥唇角顯出隱隱淺淺的兩個梨渦,含蓄一笑,“不怕公子笑話,桃花債有點多。”

務觀一聲輕笑,“成,不過也不能白借。”

“公子請講。”

務觀俯身往前頃來,面具下的一雙桃花眼看向她,“我這不是剛從牢裏逃出來嗎,沒地方去,能否借個地方落腳?”

沈明酥面色一頓,迎著他的目光沒說話。

對視片刻,務觀失望了嘆息一聲,利索走人,“多謝十錦公子的茶了。”

走到門口時,身後沈明酥才道:“公子要是不嫌棄我那小院破舊,公子請吧。”

為打聽月搖的下落,來京城不久後沈明酥便租下了這間院子,在街頭唱弄影戲,一個人住,只是個暫時落腳的地方,院子很小,僅有三間。

中間乃堂屋,左右各一間房。

右邊的那間她自己住,另一間沒用上,一直空著。

沈明酥把人領到,推開那間從未打開過的門扇,迎面撲來一股濃濃的塵土味,捂袖退後兩步同身後的務觀讓道:“務觀公子請。”

務觀也退,毫不客氣道:“確實破舊。”

大晚上沈明酥沒有替他掃塵的打算,務觀那身一塵不染的白衣,顯然也不想弄臟,便去外面院子占了她的那張胡床。

春雨後夜裏有些涼,沈明酥從床上分了一床褥子給他,“腰牌公子如今肯給我瞧了吧?”

“沒帶在身上,明日給你。”

沈明酥轉身進屋,“公子早些歇息。”

“頭一回共處,十錦公子就不打算好好招待一下。”務觀喚住她。

“沒有酒。”沈明酥回頭抱歉地看著他,“沒有茶。”

“你真窮。”

這話倒是真的,到京城的那日她兩手空空,一身狼狽地進了封家,如今出來,倒是不狼狽了,仍是兩手空空。

但這話不該從一個正在寄人籬下的人口中說出。

看出了她眼裏的意思,務觀笑道:“放心,我會賺錢,不白住。”

這年頭糊口不容易,沈明酥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務觀突然指向檐下那堆刻了一半的羊皮,“你是唱弄影戲的?”

沈明酥點頭。

務觀公子又看了一眼她晾在茅草棚裏的那些草藥,“弄影戲你一人吃力,若是賣藥更賺錢,你那包麻藥,可比我在醫館裏買的管用多了。”他擡頭問她,“公子家裏是開醫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