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誰知他又問:“何處找到的。”

“青州撈屍人手上。”

“姓什名什。”

沈二爺眉頭一皺,他這是何意,這一年來他要真心想幫忙找月搖,早就找到了,何至於現下這般惺惺作態。

“我沈家的事,就不勞封大人費心了。”走到沈明酥跟前,沈二爺再一次問她:“阿錦,真要留下來嗎。”

若她搖頭,今日即便是死,他也要帶她出城門。

阿錦卻點了頭,“二叔放心,我總得去一趟青州。”

“你多保重,二叔會一直留意信函。”

“二叔也保重。”

......

春季的日頭帶著一股清風,沒有灼熱,反倒有些涼意。

一輛馬車停在城外不遠處的柳樹下,車簾撩起,露出一張公子的臉,目光打探著城門口的一幕,問身後的人:“真不去見一面。”

“見了又如何。”

公子回頭一笑,“心還挺硬。”

姑娘的聲音平靜冷漠,“封重彥是什麽樣的人,她能看清楚,還不算愚蠢。”

漫天飛絮蒙蒙,半卷的布簾擋住了姑娘半張容顏,輕紗下的眸子望向道中的幾道身影,遲遲沒有收回。

目送馬車奔向城外黃土官道,瞧不見車尾了,沈明酥才轉身。

封重彥站在她面前,等著她上車。

沈明酥沒動,沖他一笑,“封大人要綁了我?”

封重彥同樣對她笑,但隱忍的眸子內卻像是在努力克制著怒意,“需要我做到那一步嗎?”

“我不管封大人是什麽意思,如今二叔已經走了,於封大人而言,便沒了後顧之憂。畢竟退親之事封大人還未對外交代,沈家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若出了事,多少折損了你一朝宰相的顏面,我理解封大人,但也請封大人給我一條活路。”

封重彥瞅了她半晌,似是不解,“在封家你活不了?”

沈明酥答:“寧死不屈。”

一陣風刮上柳枝,封重彥站在五步之外,隔著茫茫飛絮看著她,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目光冷寂,一時喜怒難測。

似乎沒想到她會同他倔強到底。

若是換成在封家,他要用這般眼神看她,沈明酥多半會生怯,但如今她出來了,即便不敢保證他接下來的舉動會不會對自己有利,至少內心有了一份同他相抗的底氣。

他久久不語,她心頭有些忐忑,知道只需要他一個念頭,她就會成了真正的籠中之鳥。

想了想,她道:“腰彎久了,總得要挺一挺,才會覺得舒坦。”

這話是當初封重彥告訴她的,今日她原封不動地還給他,“我的路,封大人當年走過,什麽滋味大人清楚,還請封大人高擡貴手。”

她不需要他報恩,只想要讓他放過自己。

就當她一年前沒來過京城。

沈二爺走了,封重彥帶來的那些巡捕也都撤了,福安到城門口候著,馬車旁只剩下了兩人。

自從來到京城後沈明酥從未好好看過他,封重彥也一樣,此時借著城外的縷縷晨光,大膽地看向記憶中那張清晰的臉。

那張久違的面龐,正一臉漠然地看向他,瞳仁裏的防備像是斜刺裏橫插過來的一道刺,心口驀然一縮。

長大了。

見他偏開頭也不吭聲,沈明酥試著往前,腳步越過他身後時,突聽他道:“阿錦,沒有我,你過不好。”

沈明酥松了一口氣,“多謝封大人。”

“十日,十日後你要過不好,別讓我再等。”

晴朗了一日,河岸兩邊的柳條像是一夜之間換了新枝,嫩綠垂柳蜿蜒,鋪滿了河道。

沈明酥肩挎著木箱,上了橋梁。

橋底的一群孩童,伸頭來張望,面露欣喜,一人突然朝他拋出一物,“十錦哥哥,桃,幹凈的......”

沈明酥笑著接過,“謝了。”

鐵匠鋪子的生意不錯,門前站了好幾位客人,沈明酥沒去打擾,路過他鋪子時打了聲招呼:“魏大哥。”

魏鐵匠擡頭只看到了個背影,笑了笑,扯著嗓子回應:“十錦來了。”

雨一停,街邊擺攤的人都來,昨日一日沒見到十錦,王嫂子還擔憂他是不是被一場春雨涼壞了身子,如今見他一臉容光煥發,倒是自己想多了,關心地問道:“昨日怎麽沒見到人,是耽擱了?”

沈明酥笑道,“春雨時節容易犯困,偷了個懶,今日我多唱會兒,夜裏再收攤。”

王嫂子愣了愣,他來這裏也有大半年了,還從未見過他夜裏起過活,每回太陽一落山便開始收攤,哪次不是比他們先走。

“趕夜活兒好啊,夜裏人多才賺錢。”

王嫂子說得沒錯,弄影戲到夜裏更受歡迎,白日唱了兩場,多數都是婦人們愛聽的本子,到了夜裏沈明酥換了一個熱潮本子。

《斬關羽》

拿出羊皮做的小人物,套上線,擺好位置後,投下燈光,聲調一起來,與前幾日淒婉的唱腔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