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姜蕪去見了楚嫣。
對方的氣色,比起剛回來的時候好得多,這會兒正坐在院子裏喝茶,見了姜蕪,面上笑意更盛。
姜蕪心中那叫一個郁悶啊。
自己還指望著她跟楚淩舊情復燃,把自己擠下去呢。結果這人倒好,看起來在這裏自在滿意得很。
“你看起來過得挺好。”姜蕪的目光在石桌上的水果、點心一一掃過,再回到楚嫣帶著笑意的臉上,這麽說道。
楚嫣坐在那裏沒動,一邊端起茶壺給旁邊的杯子又倒了一杯茶,一邊笑道:“我怎麽覺得你不希望我好呢?”
不是不希望你好,是希望你更好,就這麽個小破院子,你得出息點。
姜蕪心中這麽想的,但人家不願,她總不能非要推人家下火坑,於是泄了氣,直接開口說了自己的目的:“國公夫人病了很久了,你應該知道了吧?”
帶個話,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她注意到聽到老夫人的時候,楚嫣笑著的表情驀然僵硬起來。
看來跟老夫人的關系確實不是很好啊?姜蕪心裏揣測著,半晌,才突然聽到楚嫣嘆了聲:“阿蕪,你知道嗎?這些年,我有多怨恨。”
她怎麽會知道這個?姜蕪被問得莫名其妙,再看到楚嫣一副要長篇大論的模樣,直覺就想走,腳都準備動了,還是晚了一步。她的手已經被拉住了。
“我在這裏什麽都好,就是太悶了。楚淩不讓我去找你,你能主動來找我真是太好了。”她又恢復了笑容,“你陪陪我,咱倆說說話。”
姜蕪對著她哀求的模樣,有些心軟,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坐下來,開始聽她的抱怨。
聽她說當年以為與張秀木已成舟了,兩家就不會反對了,卻出了個和親的事情。
彼時的那北曜太子明明看上的是楚蟬,只因楚蟬在家一哭二鬧,才有了這樣的結果。
“有時候想想,或許當初出生的時候,我就應該死於體弱才是。沒有這些牽絆,沒有誰欠了誰,在這塵世無牽無掛,幹幹凈凈。”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痛苦。
在怨恨的同時,也到底是存了曾經美好的記憶,存了感激與愛,所以才會不敢見。
人的感情,果真是最復雜的。
看著這樣的她,姜蕪心軟的毛病上來了,有些不忍地開口安慰她:“也別這麽說,若真是如此,就沒有霽笙了吧。”
她本意是想讓楚嫣從楚霽笙身上得到點安慰,哪知對方卻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出來。
“總覺著,這不像是你說的話。好像有了孩子,什麽苦難都能抵消了。”她說,“但日子,是我們自己過的。苦,也都是我們自己受的。”
不知道為什麽,楚嫣的話,讓姜蕪莫名地覺得臉臊得慌。
到離開了那裏都是如此。
這些年的經歷,讓楚嫣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變成了歷經滄桑,心思通透的人。
可自己卻像是白活了似的,還被繭緊緊地束縛著。
***
夜裏,楚淩回來後,聽初一說了姜蕪去了楚嫣院裏的事情。
楚嫣的血對姜蕪體內的蠱蟲會有吸引的作用,他確實不想兩個人見面。
更何況楚嫣如今雖然為了楚霽笙,做不了多余的事情,但比起以往要大膽得多,吃準了楚淩不敢拿她怎麽樣,很樂意給他添堵。
進屋後,下人給楚淩遞上了單衣。
“大人,這是照您的吩咐,熏過了香的。”
男人眸色微斂,指尖輕動,下人了然退下。
楚淩這才將那衣物拿過來,陌生的味道,縈繞在鼻尖。他就這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將手搭在了衣帶上。
等他換好衣物進去的時候,果然見著正睡著的姜蕪。
即使是皺著眉頭的模樣,他也很久沒有見過女人的睡顏了。楚淩下意識將原本就輕的動作,放得更輕了。
他坐到了床邊,自己脫下靴子,剛要躺在一邊的時候,睡夢中的女人突然往自己這邊滾了滾。
床很大,姜蕪向來都是縮在床裏,背對著自己。
以至於她的手像現在這樣突然搭在自己的身上時,向來不動聲色的男人,臉上鮮少地出現一絲慌亂。
他低頭看過去,姜蕪眼睛還閉著,顯然是還睡著著。也是,她若是醒了,哪裏會這麽抱著自己。
不對,是連夢中,都會離自己遠遠的。
姜蕪又動了動,在楚淩放輕了的呼吸中,她將人抱得更緊了。
熟悉的味道,姜蕪浮躁的心,在這朦朦朧朧中的熟悉味道裏,一點點放松下來。
而楚淩也因為她的動作霎時心軟得不像話。
他還沒有完全躺下,這會兒怕驚醒她也不動了,就這麽半靠在床上,一只手攬住了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