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十章(第4/4頁)
白少情掙紮著回頭,彎出優美弧度的頸項上青紫斑駁,密密布著汗珠。
那人就坐在桌旁,悠閑地坐著。
氤氳的眸中,映出封龍的笑容。
瑪瑙做的酒壺,瑪瑙做的杯。
他傷的那麽重,他的臉那麽蒼白,雲淡風清的笑容中,怎麽可以滿是自信、自得?
桌上放著一壺酒,兩個酒杯。
他笑得讓白少情失了魂魄,笑得讓白少情暗自心悸。若以後都看不見這張剛毅的臉,看不見這讓人咬牙切齒的笑容,將是何等如在地獄般的煎熬?
一張白玉石的小方桌擺在石室中央,名貴精致,與這個簡陋的地方格格不入,卻意外地令人感覺親切。
魂魄已消散,身軀已焚盡,仿佛眸中,只留下了封龍這個淡淡笑容。
很簡單的,小小的石室。巖石的壁,深黑色的青苔爬在壁上。
仿佛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真的看清楚封龍的笑容。這一個淡淡的笑容後,深深的,苦澀的,欲言又止的渴望。
他的眸子,漸漸倒映出通道出口的一切。
白少情盯著看,不放過封龍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越集中目力,那笑仿佛飄的越遠。
亮光越來越大,他一步一步走過去,一只腳踏上前,再提起另一只腳,踏前。
噬吻從頸項轉戰至圓潤潔白的肩膀,如暴雨狂風,鋪天蓋地。
他篤定地在黑暗中前進著,不知走了多久,遠處透出一點亮光。
熟悉的眼耳鼻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被燙熱舌頭舔吮的感覺,似在百年之前,已烙了印。
像茫然在荒漠上閑蕩了半世的旅人,總於明白了日從東起,而日落後,會有月兒相伴。
白少情嘆。嘆也無濟於事。心碎了,身子也快化了,勢如燎原下,熱辣辣的痛楚和火熱,沖進身體來。
只有此刻,說不出的平靜。
被驟然充實的感覺很痛,痛得白少情幾乎蜷縮起來。
他很清楚,他的表情總是冷漠,或平靜無波;但他的心總是怦怦亂跳的,或常常緊繃著,像要斷掉的弦。
狂熱的痛席卷至每一個毛孔,白少情緊鎖著眉,緊咬的唇邊卻逸出一絲安心。
他已經很久不曾感受過這樣的平靜。
在他身後的是封龍,緊緊摟著他,狠狠吻著他。擁有他的,是封龍。
他一點也不害怕,他根本不害怕。甚至,還有點享受此刻的黑暗。
頂天立地,不可一世,江湖上唯一的封龍。
白少情在漆黑的通道中平穩地走著。
這樣的人,怎會把自己藏在一個沒有出路的石室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