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章

白少信怒哼一聲，拱手道：「此人如此可恨，武林中人理應群起剿滅，封大哥有什麽吩咐，旦說不妨。」

「凡是略有名聲的人都已被詳查過，無人可疑。而根據現場其他線索，多多少少都指向白家。就不知何人與白家有如此大的仇怨，要用此毒計。」

封龍沉穩地掃了他一眼：「現在最頭疼的，就是殺人者的所有線索，都暗中指向白家。不但所殺者都與白家有過節，而且……」他從袖子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其中一人的手中，緊緊攥著此物。」

「蝙蝠？武林中用蝙蝠為記的人並不多，不知……」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張皺得不成模樣的信箋一角，上面沒有字跡，卻有一個細小的白字浮水印。

「慚愧。至今唯一的線索，就是殺人現場附近，常常可以發現一只風幹的蝙蝠。我懷疑這是兇手的標記，故暫且將兇手稱為『蝙蝠』。」

「這是白家常用的信箋。」白莫然沉下臉道：「此信箋白家上下都能使用，流傳在外的也不少。若僅憑此懷疑白家……」

宋香漓開口問道：「封公子一路追查，想必已有不少頭緒。」

「封龍也覺得此事是有人蓄意陷害白家。」封龍擺手道：「封白司馬徐，乃江湖四大名家。若有人危害白家，封家絕不能漠視。這也是封龍命人封鎖消息，親來告之的原因。」

「此殺人者，勢成武林公敵，為各派所追殺。」

一聽他這麽說，眾人都不覺安心，頓時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白莫然胡子一抖，「死於自家門派？如此說來，殺人者對這些門派的絕招都了如指掌？」

白少情一直站在角落，聽著他們將白家仇人一個個篩選出來，商議著要如何誘捕殺人者，始終一言不發，垂頭看地。

眾人一驚，「竟有此事？」不但牽扯人命，更牽扯到各派名聲。

他不想引人注意，卻一直有人在注意他。

「白世伯，這幾人只是封龍一路而來在路上發現的。早先發現的屍身，不少還安置在封家的莫天涯內。人命關天，又牽涉武林四大家，所以封龍才不顧世伯壽筵，一定要問個清楚。」封龍環視屋中眾人，半晌才續道：「老實說，若只是傷了幾條人命，還不必如此緊張。江湖哪日有不死人的？可請世伯仔細查看這些人的傷口，每個人居然都死於自家門派絕招下，而屍身旁都寫下大字：此派功夫，不過如是。簡直將各門各派武功都大大羞辱一番。」

封龍的視線忽然落在白少情身上：「白三公子有什麽話要說？」

白莫然皺眉道：「已經發生一月？那屍體……」

原本被人刻意忽略的白少情立即被目光包圍，厭惡和不屑從多人眼中掠過。

白少禮對母親似乎很懼怕，低頭不敢再多說。

「我不習武，武林中的事也不懂，自然沒有話說。」白少情索性站出來，對白莫然躬身道：「少情想早日回到老師身邊，請爹讓少情此刻起程。」

宋香漓瞅了兒子一眼，訓道：「不許多言，先聽封公子說完。」

封龍立即挽留：「此刻？封龍尚未與白兄暢談，何妨多留一天。」

白少禮插嘴道：「路和原的劍法我也很佩服，我們比武後還一起喝了一夜的酒，怎麽會殺他？」

有一種人，無論他說什麽，都是天經地義，顯得高雅得體，而封龍就是這種人。因此，他一開口留人，白莫然立即道：「那你就再留一天吧！」

「難道賢侄懷疑白家？」

宋香漓雖然臉色不豫，也淡淡開口道：「封公子難得來一趟，你就當一天陪客吧！」眼睛悄悄從兩個兒子面上掃過，暗嘆即使用盡百般心思，自己這兩個兒子仍比不過一個瞎子的兒子。

封龍點頭道：「正是如此。這些都是一月來武林中發生的奇案，每一個都與白家有點關系，令封龍十分為難。」

若白少情稍微遜色一點，她也許還不會這麽狠心；但就因為白少情太出色，出色到才三歲已讓宋香漓心驚膽跳。

白莫然起座，逐一看去。雖然人已死了兩三天，卻似乎經過處理，頭面無絲毫破損。看了一遍，點頭道：「都認識。這個點蒼的路和原使得一手好劍，還曾與少禮較量白家劍法，唉，小兒功力尚淺，被他贏了半招。」手一指，又道：「這個莫家聲，上月在白家開在太原的銀樓鬧事。但聞他是為了救一個縣的饑民，急需用錢，我立即命銀樓支援他五千兩銀子，也不要他還。唉，這個人武功馬馬虎虎，人倒是古道熱腸，不料卻被人殺了。還有這個……咦！怎麽看來，這些死者都和白家有點小過節？」

這樣的眉目，這樣的資質，這樣的天賦，總有一日會讓少禮、少信黯然無光。她不能忍受，可又不能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