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 破繭成蝶 第五章

離國兵不屑地又加踹了一腳。

「唔。」江生悶哼一聲,擡起頭看著離國兵,眼裏射出怒火。

「不服氣?想找死啊?」吼罵著,拿著劍往年輕的漁民面前威嚇地一揮。

江生彎下腰扶住父親,腰窩裏也挨了離兵一腳。

「孩子!」忽然,江生爸大叫一聲,死死拽住兒子的手臂,「聽兵大爺的。」

士兵不耐煩地一伸手,把江生爸推得往前一栽。

老人說話的時候,抽著氣。

「叫你去就走,這是王令!走!」

就在剛才,他看清了離兵劍上鮮紅的血跡。

「兵大爺,到空地上去……幹什麽呀?」

到了村頭的空地,他們發現,石花村的村民們都被驅趕到這裏來了。

對著拿劍的兵,只會打漁的江生父子老老實實地站起來,心臟在胸腔裏沉甸甸地跳。

所有的。

破木門忽然被人一腳踢開,兩個離國兵提著明晃晃的長劍闖進來,高喝著,「沒聽見外頭宣令嗎?所有人出來!到空地上去!」

連癱瘓了七年的瞎大爺也被硬擡了出來,放在黃泥地上。

咚!

離國兵闖進每家每戶,兇神惡煞地翻找,唯恐漏了一個。

他們……很安分啊。

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困惑不解地站著,看向那個要朝他們宣讀王令的離國官員。

當日離國大軍突襲昭北,橫跨梅江,大家嚇得半死,還是離國一個大官對他們說:「沒事,我們大王只殺昭北王,不殺老百姓。你們只要安安分分,留著你們給我們離國打漁。」

在他們前方和後方,是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和上百持刀步兵。

不可能,他們這小漁村,世世代代的好漁民,從不給官府惹一丁點事。

「大人,人都齊了!」

另一邊,卻又覺得絕不可相信。

穿得綢制官服的男人平靜地點點頭,環視眼前這些常年在梅江上捕魚勞作,曬得一個個如黑炭般的漁民,把手裏的王令慢慢展開,「王令!梅江沿岸,多有居心叵測者潛伏其中……」

兩人越說,心越往下沉。

江生觀察著把他們團團包圍的離國兵,脊背的寒意越來越重。

「對門的桂花嫂前天帶閨女回娘家,就在東邊青石村,不過半天路,到現在也沒回來……」

他和父親不約而同,在人群中不動聲色地退後。

「這兩日,都瞧不見鄰村的賣油船了。」

「江生。」耳邊忽然響起嬌嫩的低低的聲音。

「阿牛昨晚賣魚回來,就說見到大隊大隊的離國兵在路上來回去,殺神一樣的兇。到外鎮的路,全設了關口,他拿著離國發的漁民證,離國人不許他過關,把他趕回來。」

江生回過頭,是和他從小玩到大的梅花,前日梅花滿十七歲,江生捕了一條九斤重的大黃魚送給她,把她高興壞了。

「這群離國兵,是從西邊來的。他們會先經過梅西村。」江生爸懵懵地囁嚅。

「你躲來躲去做什麽?」梅花在他耳朵邊笑著問。

心裏猛然湧上一股寒意。

「梅花,」江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壓低聲音,「不對路,不對路。」

屋內,父子倆蹲在地上,忽然對視一眼。

他的手總是熱乎乎的,此時卻像冬天的冰。

離國官員傲慢而尖銳的聲音,刻意拖長尾調,在整個石花村上方回蕩,「所有村民,立即到村頭空地,集體恭聽王令!男女老幼,均不得缺席!抗命者,以不敬論罪,立即處斬——!」

梅花嚇了一跳,連要問什麽都不知道開口了。

外面的喝罵聲一陣陣傳進來。

離國官員還在說著那些漁民們不懂的王令。

「阿爸,我眼力是全村最好的,真的是血。」江生篤定地說。

江生扯著梅花,一同往村邊籬笆默默地挨過去。

「看走眼了吧?」

但他們剛剛脫出人群,就被攔住了。

江生爸猛然停止了敲煙杆的動作,轉頭看著兒子。

「站住,」離兵抽刀,擋住去路,「上頭正宣布王令,竟敢擅離?給我站回去。」

「什麽?」

不想妨礙上司宣讀王令,士兵的斥責壓著聲音。

「不對,阿爸,有兩個離國兵,我瞧見他們刀子上沾血。」

他們的這位上司,做事還真刻板。

「能對路嗎?從前咱們昭北大王在,漁村一個月只交一次漁稅。這個月,我們已經交第三次了!」

殺人就殺人,集合在一起,亂劍齊下,剁了就好。

「阿爸,這不對路。」江生看見有一個騎馬的離國兵朝這邊過來,把門掩了,貓到父親身邊蹲下。

居然還嘮叨什麽必須合乎國家制度,先宣讀王令,再執行王令。

後面梅花家的兩條大黃狗,發了瘋似的汪汪大叫著。

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