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 魂牽夢縈 第四章(一)(第2/11頁)
公子已經親赴大王的寢宮,向大王稟報失去了安神石的事,並請死罪。
余浪是離國難得的棟梁之臣,這些年為離國刺探到各國不少情報,而且有領軍之才,這個堂兄雖然驕傲自負,有時候要花點心思調制,但畢竟是一個有用的臂膀。
一生之中,他最敬愛,最仰慕的人,就是他所追隨的公子。
他雖然惱火自己和鳳鳴的「遊戲」被中途打斷,但還不致於分不清輕重。
鵲伏已經決定,一旦公子被處死的消息傳來,他絕不會貪生怕死,那一刻,他會用這把公子賜給他的匕首,結束自己的生命。
說到這裏,把話一頓。
心中無畏無懼。
「本王醫術不比你差,用不著你費心。」若言森冷地截住他的話,「違逆王令,驚醒本王,本該把你處以極刑。」
像即將回到自己熟悉的故鄉一樣,只有滿腔的期待,和溫暖。
「微臣只是擔心大王的身體……」
盤膝端坐,屏息以待。
「本王想睡一覺,難道也要向你交代?」
等待死亡腳步的極度安靜中,鵲伏聽見腳步聲正在靠近來英閣。
「微臣鬥膽,請問大王,為何白晝入睡,而且嚴令不許任何人驚擾?」
那是傳遞公子死訊的宮仆嗎?鵲伏心中掠過一陣刺痛。
「好一番狡辯。」若言冷冷道,「那你現在見到本王,應該知道這是出自本王意思了。」
但下一刻,他絕望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詫異。
余浪緩緩道,「大王自登基以來,立志統一天下,動於政務,從無松怠。微臣還記得,即使大王當日新娶禦泉公主,嬌妻在側,也從未試過把國務拋之腦後。但是今天,應該召見朝臣的時候,大王卻在做什麽?微臣聽說,大王不但下令在寢宮窗門掛上厚簾,遮蔽日光,好方便大王在日間入睡,而且還命令侍從為大王準備安眠藥劑。這一切和大王平日作為完全不同,所以,微臣心生憂慮,擔心這並非出自大王的本意。」
不對!那是公子的腳步,他永遠也不會聽錯公子的腳步聲!鵲伏睜開緊閉的雙眼,猛然跳起,沖向門外。
「嗯?」若言語氣更為陰森,「你再說一次。」
一道頎長優雅的身影,跳入鵲伏因為乍遇不敢相信地喜悅而變得模糊的視野中。
余浪永遠都是那樣不疾不徐,從容答道,「微臣並非膽敢違逆王令,而是擔心此令並非出自大王本意,故此喚醒大王,以求證實。」
「公子!」
若言不怒反笑,冷笑幾聲,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余浪,嘆氣道,「本王就知道,除了你,別人沒有這麽大的膽子。你現在,連本王親口下的王令都不放在眼裏了嗎?」
鵲伏迎上余浪,俯首便拜。
然後,散發出凜然的寒氣。
余浪目光徐徐掃過他,發現他一手執著匕首,已經猜到他打算做什麽,心裏也一陣感慨,低嘆一聲,破天荒地彎下腰,親手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看見這個和自己有著血緣關系的特殊臣子,若言醒來後欲擇人而噬的殺意,像沸騰的水忽然遇到極低溫一樣,驟然凝固。
鵲伏激動地道:「大王不愧是天底下最英明的大王,他到底體察到公子的苦心,沒有因安神石而處死公子。這真是我再也不敢想象的好事!」
白衣如雪,一臉平靜的余浪。
余浪明眸中蒙上一層灰暗,淡淡反問,「真的是好事嗎?」
余浪。
似在問鵲伏,又像在問自己。
同一瞬間,他也看見了和他原來只有一簾之隔的男人。
鵲伏狂喜過後,也發現余浪神色沉郁,比起去見大王之前,還添了幾分深重的憂色,不禁驚訝,「難道出了什麽意外?」
若言從床上坐起,大手握住令他心煩意亂的垂簾,用力一拉,簾幔撕裂落地,露出他在幔後高大的身形。
余浪沉默半晌,才緩緩道,「我告訴大王,安神石跌入阿曼江,再也找不回來了。大王不但沒有殺我,反而給了我一批厚賞,這算不算意外?」
透著濃濃殺機的責問,宛如一把閃著寒光的無情劍,掠過他們頭顱。
鵲伏也是一愣。
寢宮中所有奴仆宮女鴉雀無聲地跪了滿地,簌簌發抖。
余浪都想不出結果的事,鵲伏怎能想得出來。
離王寢宮,一道極為冰冷,令人不寒而栗的低沉聲音,從簾帳中傳出。
他絞盡腦汁想了半日,頭都大了,還找不出任何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說大王忽然變得寬厚仁和,不忍殺人,這真是連他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