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 海夜異色 第七章

忽然有人輕輕道：「等一下。」

鳳鳴見洛雲癡癡愣愣的，一言不發，也覺得應該給洛雲一點時間，和秋星叮囑了幾句，對眾人道：「我們不要妨礙洛雲休息，還是等他情況穩定一點再過來看他吧。」大家點頭轉身。

鳳鳴擡頭一看，原本站在後面的尚再思緩步走到床前，先看向鳳鳴，「鳴，有一個和所有人安危都有關的問題，屬下很想問問洛雲。」

轉頭招呼侍女們把專門為洛雲熬煮的米粥端上來。

鳳鳴訝然。洛雲才剛剛醒來，連站都站不穩，怎麽會和所有人的安危有關。

秋星做過來，柔聲道：「鳴王先忙別的去吧，我會好好照顧洛雲的，等他好一些了，會比較有精神說話。」

鳳鳴問：「你要問什麽？」

在鳳鳴的認知中，洛雲和洛寧一直都是對外宣稱的父子關系。對於洛雲是蕭縱私生子這件事，資歷老一點的蕭家人例如羅登，雖然心裏知道洛雲的身分，卻絕不會平白無事跑去鳳鳴面前八卦出這種涉及蕭縱家醜的陳年往事。

尚再思坦然道：「我要問問他，為什麽在未得到鳴授意的情況下，擅自/殺死慶彰。」

鳳鳴點頭，小小聲說：「我也覺得不太對勁，是不是他和爹吵架了？」

此話一出，眾人驟然沉默。

「對呀，」冉青啾啾洛雲，也壓低聲音說：「我看洛雲好象有什麽心事，他的眼神很古怪，我們認識多年，從沒見過他這種眼神。」

慶彰被殺，是鳳鳴在同澤一切噩運的開始。

羅登含蓄地道：「少主，他剛剛醒來，還是富囊他先休息一下吧。」

正是為了這個，莊濮才在大怒後派兵包圍同安院，認定鳳鳴是幕後指使者。出手的人是鳳鳴的心腹洛雲，這個讓莊濮親眼目睹，怎麽賴都賴不掉的事責，更讓鳳鳴連否認辯解的機會都失去了。嚴厲一點來說，是洛雲使所有人跌入了被同國大軍追殺的危險處境。尚再思說這個問題和眾人安危有關，確實不假。

鳳鳴停下說話，轉頭看看羅登，「嗯？」

洛雲為什麽忽然下手殺死慶彰？這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身後有人輕咳一聲。

鳳鳴雖然也很疑惑，但想起洛雲重傷後剛剛醒來，尚再思就提出這麽一個接近責難的問題，很不忍心，和尚再思商量著道：「洛雲現在傷還沒好，這問題能不能晚點談？再說，他殺的又不是什麽好人，慶彰本來就該死，不過就是死了之後麻煩比較多而已。反正人死不能復生，就算弄清楚來龍去脈，同國水師還是一樣守在島外對我們……」

「洛雲，你總算醒來了，真是太好了。」鳳鳴低下頭，端詳洛雲的臉，換上開心笑容，「你受了重傷，好不容易才醒過來，千萬不要亂動啊。我們現在一個叫驚隼島的海上孤島上，很可能過幾天還要打仗，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好好養病……」

「是我殺死了慶彰。」略顯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

搞什麽，嚇死人了……

鳳鳴等人連忙轉過頭。

鳳鳴還是不放心，親自伸手到洛雲鼻前，感覺到洛雲的呼吸，又捏捏洛雲的臉，確定皮膚松弛有彈性外加是活人的溫度，才松了一口氣。

「洛雲？」

眼睛還是睜開的，瞳孔也沒有放大，怎麽洛總管說他死了呢？

「為什麽？」尚再思追問一句。

如秋星所言，洛雲真的已經醒來。他仰躺在床上，雙眼睜得大大，沒有焦距地看著上方，一動不動，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洛雲臉上平靜無波，還是木然瞪著頭上的屋頂，一宇一頓道：「慶彰是我殺的，這人卑鄙歹毒，該殺！」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走近床前，不禁一愣。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冉青等熟悉洛雲性格的蕭家高手，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鳳鳴心如火焚，再沒有工夫理會洛寧奇怪的表現，繞過失魂落魄的洛寧，急忙走進房間。

洛雲是蕭家年輕一代中出類拔萃的高手，做事沉穩老練，絕不是那種腦子一發熱就不顧後果的人。

洛寧怔怔的，答非所問，只是自言自語地道：「為什麽妳就是不肯聽我的話……」

慶彰確實卑鄱歹毒，也確實該殺，但洛雲下手之前，怎麽就不考慮一下這樣做的後果呢？。

「為什麽？明明答應我立即離開同澤……」

秋星本來要喂洛雲暍粥，沒想到尚再思忽然提出這個尖銳的「噩運源頭」的問題，氣氛轉為嚴肅後，早把手上的碗放下了。

鳳鳴首先就想到房間裏面的洛雲，大驚道：「什麽？已經死了？不是剛剛才醒過來嗎？怎麽就死了？」

這時，秋星顫抖著聲音，輕輕問道：「洛雲你怎麽會去慶彰王府？你不是去接秋月的嗎？我們在城門外遇上的時候，你明明說去接她的。難道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