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 風起雲湧 第四章(第5/7頁)

駿馬長嘶一聲,再度狂奔起來。

他就算常年居住在海島上,也多少聽過搖曳夫人用毒的大名。

此時正是天色最黑的時候,在林中更是難以視物。但這馬常年在林中玩耍,早對地形十分熟悉,不需余浪勒韁,靈活地在林中右躲右閃。

賀狄暗自倒抽一口涼氣。

可是,追兵顯然也備有好馬,他們點了火把照明,不用擔心視線問題,一路緊追不舍。

「怎樣的光景?那可不好說。」搖曳夫人高深莫測地笑道,「我只能告訴王子殿下,兩個字——精彩。至於是如何的精彩,殿下要是不心疼的話,不妨明年別問我要解藥,索性讓他毒發給你瞧瞧。」

清晰的轟轟馬蹄聲和躍動火光,如催命符一樣如影隨形。

賀狄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不知道這毒發作起來,是個怎樣的光景?」

兩方一個逃一個追,距離無法拉進,暫時相持。但誰都清楚,余浪這邊一馬負擔兩人,遲早速度會慢下來。

「只不過這毒沒有徹底根治的法子,每年都會復發。一年之後毒性再次復發的話,解藥能否及時送到,就要看王子殿下怎麽對我家鳳鳴那傻小子了。」

烈兒被布繩縛著,又沒有力氣,前胸完全貼在余浪背上。

「只不過什麽?」

余浪的心跳和身上熟悉的氣味,還有策馬時每一個背部肌肉的變化,都眞實動人地隔著衣裳傳遞過來。

搖曳夫人嬌笑起來,笑罷,才淡淡掃賀狄一眼,「王子殿下也很聰明嘛。不過目前還不需擔心,我這裏先給你今年的解藥,喂他服下,二十四個時辰之後,他大概就能恢復,和我開始說的一樣。只不過……」

耳邊呼嘯的風聲,像在唱一首悲壯淒涼的挽歌。

賀狄聽了搖曳的話,臉頰猛地抽搐一下,雙眼暴起駭人的精芒,冷靜地問,「夫人在解毒粉裏添的那一點小東西,恐怕不僅僅會讓人全身發軟二十四個時辰吧?」

烈兒忽然想起,他仿佛曾經做過這樣的夢。

剛才還令他感激涕零的女人,在子巖心目中搖身一變,立即成為天下第一惡毒卑鄙壞女人,就算她是鳴王的生母,那也——絕不可原諒!

夢想著舍棄一切,不惜背負叛國的罪名,和余浪遠走高飛。

可惡!

夢想著不管有多少追兵,也要生死不棄。

原來那個什麽幻香迷毒的症狀本是可以立即解開的,但這女人卻為了某個居心叵測的目的,故意在解毒時另下毒藥,讓自己窩窩囊囊地只能任賀狄抱過來抱過去。

在月下,陰暗的林中,兩人同騎狂奔,身體緊貼著,呼吸著彼此的空氣,不斷的逃,逃到一個誰都不認識他們的地方。

只能充當旁聽者的子巖恍然大悟。

那是何等不顧一切的激情。

搖曳夫人微笑,「我若不善解人意,又怎麽會在幫子巖解毒時,故意在解毒粉裏添一點小東西,害他現在都動彈不得,不得不乖乖任一個男人抱他呢?若非有我猜中殿下心事,殿下哪能如此享受到懷抱心上人的快樂?」

這激情已經逝去,可憐他還記得。

賀狄看她態度攸然,心知不安,警惕道,「夫人這麽善解人意,眞讓本王子有點不安呢。」

前方再度傳來馬蹄聲,顯示另一路追兵正朝他們奔來。

搖曳也對他的話表示贊同,款款柔聲道,「把子巖留下,確實對鳳鳴有害無益。所以,我根本沒有打算阻攔王子殿下帶子巖離去。只要王子殿下願意,現在就可以抱著子巖離開,回去之後關上門來,王子殿下愛幹什麽幹什麽好了,我也沒興趣向鳳鳴或者容恬揭穿這種無聊的小秘密。我的意思,王子殿下明白嗎?」

余浪指揮馬匹轉向南邊,扯動韁繩時,已經跑了多時的駿馬悲嘶一聲,勉強振奮發力,四足穩健卻再不如從前。

「子巖?」賀狄哈哈大笑,「就算夫人今天能勉強把他留下,對事情又會有什麽好處?那只能讓本王子立即取消已經籌備多半的雙亮沙航線計劃罷了。況且對航線的開拓有期限的,是你那個寶貝兒子而不是本王子,拖延時間對他有害無益。你最終還不是要乖乖把子巖送給我,求我繼續和蕭家連盟?」

烈兒的心,驀地往下沉去。

搖曳點頭,纖纖玉指朝賀狄懷中一指,「這就是我的籌碼。」

余浪的敗亡,恐怕就在頃刻之間。

「難道夫人手上還有我不知道的籌碼?」

「余浪,割斷繩索,你獨自逃生吧。」烈兒橫下心道,「遇上永逸後,我會要他停止圍捕,放你一條生路。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從此以後,我們再沒有任何關系。」

「王子殿下說,我手上並無籌碼。」

「烈兒,快聽!」余浪忽然用欣喜的語調低聲道,「是水聲,水流還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