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頁)

蘇晴看著喬亞娟。

小魚理直氣壯地說:我媽媽很香。比你媽媽還要香。

喬亞娟也盯著她看,一副十分不解的樣子。

這讓小魚很驕傲,但這驕傲沒堅持幾天。媽媽只接過小魚兩次,就又走了。李惠又找到了新的氣小魚的法子:司小魚,我媽媽身上好香好香的。說完,當著小魚的面,小狗似的撲進媽媽懷裏伸長脖子一陣亂嗅。完後,又回頭問小魚,你媽媽香不香啊?

亞娟,我想離婚。

這是小魚上一年級時,從奶奶家的相冊裏撕下來的。那時候,小魚的同桌李惠,總是為媽媽的事情,和小魚爭來吵去。因為,放學的時候,李惠總是媽媽來接她,而小魚不是,來接小魚放學的要不是奶奶,要不是叔叔。總之,媽媽從沒來接過小魚。有一次,李惠和小魚吵架,說小魚沒媽媽,是孤兒。這可把小魚腦門都氣炸了。小魚說我有媽媽,我媽媽在部隊。李惠說,我不信,除非你把媽媽叫到學校來。小魚沒辦法,只好把媽媽的照片拿給她們看,她們看完後,很多人都相信了,但李惠就是不信,說:你撒謊,你媽媽根本不是解放軍。直到有一天,小魚把蘇晴拽到班裏,當著全班人宣布:這是我媽媽,我媽媽是解放軍!李惠才相信了。

什麽?喬亞娟眼睛一下繃直。

這會兒,小魚把它放在桌子上,動情地叫了它一聲:媽媽!

我沒能給他幸福。蘇晴說。

小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做這件事時,總是偷偷的,像做賊似的。這是一張黑白照,它跟小方形的巧克力一般大,已經有些發黃,邊邊角角已磨損得很厲害。

喬亞娟直著兩眼看她半天,等回過神來後,就去摸蘇晴的腦門,你沒發燒吧?

早已醒了,她在蘇晴走出屋去,輕輕帶上門時就醒了。等她確認蘇晴已經走得足夠遠了,她才悄悄下地,從自己的那只旅行箱的底下,把那張舊照片再次翻騰出來。

你瞎說什麽呀!蘇晴把她的手拿開。

喬亞娟急得坐不住了,站起來問她說:你沒發燒說什麽胡話?你跟我說清楚,為什麽?離婚是說著玩的嗎?

她想給小魚打個電話,看她醒了沒有?自己弄點東西吃沒有?但她手碰到電話又縮回來,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因為這樣的關照對小魚來說可能適得其反。

我是認真的。

羅順祥還是不放心,看著她。她沒理他,走開了。

認真個屁!我看你是瘋啦!人家司炳華對不起你啦?

蘇晴說,已經沒事了,只是這些天有點累,不礙事。

沒有,他是個好人,他應該過更好的生活,找一個更好的女人……

羅順祥看了看時間,勸她回家休息,說,我在這裏盯著,你走吧。

更好的女人?你不好?你不是好女人?

果然,一會兒就真沒事了。

我不是,他要的……我沒辦法給……

沒事。

他要什麽了?他要的不就是你嗎?你不就是他要的嗎?你好他就好,你幸福他就幸福,他的幸福就建立在你的幸福之上。你好好地跟他過日子,你過好了他也就幸福了。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你以為跟他離婚是給他幸福?那是給他痛苦。你離開他,讓他找更好的女人,誰是更好的女人?你讓他上哪兒找?你在他眼裏,就是最好的女人!我看你是腦子進了水,胡思亂想,神經病你!

要不要緊啊?

我不愛他,這對他不公平!蘇晴也大聲叫起來。

蘇晴看他一眼,你別嚷嚷好不好,胃。

你不愛他?你不是說他好嗎?一個好人你都不愛,你愛誰?

這一切剛好被吃完早飯回來的羅順祥看見:你怎麽啦?哪兒不舒服?

我誰都不愛!行了吧?蘇晴執拗勁上來了。

那一感覺來得很突兀,咚咚地兩下,像從深處猛地跳出來,跳得人很不舒服。是不是這些天用心用得太多?誰讓你老去想那些遙遠的事情呢?想出問題來了吧?不會的。她用手捂在隱痛的地方,用力地往下摁,想把它摁回去,結果出了一身的虛汗。

不,你這是氣話!你不愛他,你能跟他走到一起嗎?說到這,喬亞娟又軟下口氣說:蘇晴,聽我的,好好跟炳華過日子吧,生個孩子,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本來她也要去吃早飯的,但她沒去。她總覺得他快來了,便讓其他人先去吃,自己留下來。我這會兒沒胃口,她說:屋子裏靜了下來,靜得讓人能產生幻覺,有幾次,她都覺得聽到遠處傳來的汽車聲,然後是腳步聲,然後是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蘇晴也不想讓喬亞娟為她擔心太多,就說:好好好,你說的夠多了,別說了。

其實,她早就多留了個心眼,沒把業務骨幹全放出去勞動,而是讓他們一邊值班,一邊著手整理資料,等著大部隊一齊上陣時,他們應該理出一點頭緒了,不至於到時候手忙腳亂。但眼下可夠亂的。幾天來,翻箱倒櫃,把塵封二十多年的資料全都找出來,桌子和地上鋪得全是,屋子亂,心也亂。好在大家一旦幹起來,都默默地苦幹,沒人抱怨什麽。這多少讓她有些欣慰。眼下,大家都認識到形勢的嚴峻,知道拿不出預報方案,找不到“窗口”,誰日子都不會好過。更要命的是,得時刻準備應付頭兒們的光顧,就像他會隨時突然襲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