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3頁)

這是肯定的。你已經看見她回給你的微笑了。

明白什麽事理?

蘇晴呢?蘇晴會領你的情嗎?

明白你認為你的看法有道理,別人的看法一定也有道理,千萬別以為你的道理就比別人的道理更對。人有的時候,也要站在別人的立場想一想。

可你管他那麽多呢?你支持得又不是沒道理。

他不講理我也要站在他的立場想?蘇晴態度軟下去了。

“太白一號”挑這個季節發射,大家的日子都不會好過,甚至可能還要冒一冒風險什麽的。這可是雨季。看看外面昏天黑地的雨吧,這哪是好兆頭?還不知隱藏著什麽兇險呢!不然,蘇晴搞了這麽多年的氣象,為了一個“窗口”,不顧上下級身份跑來跟他鬧?她肯定是預感到什麽了。這女人對天氣的預感,比誰都準。你支持她,肯定錯不了。不過,你的支持令隔壁老兄心裏不舒服這也是肯定的。

喬亞娟說:問題是你自己先看看站歪了沒有。這麽一個任務壓下來,人家當領導的不比你壓力大?你們不為他出主意想辦法,還跟他唱對台戲潑冷水。要是誰都像你這樣,動不動撂挑子,那他就別當指揮長了,什麽衛星也別發了,幹脆把自己這光杆司令直接發上天去算了。

當然是的。他回答得似乎很理直氣壯。

蘇晴這一下真的沒話可說了。因為和喬亞娟對話的過程中,她在心裏完全承認喬亞娟說的是對的,去年上山采蘑菇還歷歷在目,的確是有例外的時候。如果真的按你的意見辦,找不到“窗口”,這顆星真的就不打了嗎?如果錯過“窗口”呢?你們這些氣象人還怎麽面對全基地,面對整個科研部隊,面對國家?但是,今天到他的辦公室去,真的就是因為“窗口”問題嗎?這背後的深度空間的原因,只有蘇晴一個人清楚,連他也不會明白,在這不明白中搶白人家一通,讓人家下不來台,蘇晴啊蘇晴,你可真行呀!她在心裏悄悄自責起自己來,後面喬亞娟又說了些什麽,她已經一句都聽不清了……

你上午在會上站出來支持她,也是為工作嗎?

當晚,蘇晴去中心加班,在樓道裏撞見準備開常委會的於發昌,想躲沒躲過,被他叫住了。

想到這裏,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多了,想歪了,也許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僅僅就是為了工作。

蘇晴只好硬著頭皮跟他進了辦公室。

這女人,為什麽要冒著大雨跑他的隔壁發一通脾氣?上午那一場還嫌不過癮?這會兒她還摔人家的門,真是夠厲害的呀!特別是這個人剛和老婆離了婚,而這個敢摔他門的女人,又是這麽一個被全基地的人公認為“基地之花”的女人……

原以為少不了挨於副政委一頓克。出乎她意料,沒有。

隔壁那點動靜,沒跑出呂其副總師的耳朵。他不是故意要探聽別人的隱私。只是別人有隱私,又不回避的話,他還是有興趣聽一聽的。當隔壁那兩個聲音響起來時,他特地把門打開一條縫,直到摔門聲出來後,他才輕輕地將門掩上。

眼前這位於副政委語重心長,像個老大哥,繞著彎子地讓蘇晴自己認起了錯:我這人,平時光想工作了,做事情欠考慮,意氣用事,說輕點兒,是不尊重領導;說重點兒,是頂撞上級。

這是一座六層高的辦公樓。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它可是最漂亮最豪華的建築,風光了很多年。紅磚色,無論在哪個季節,都給人醒目、溫暖、古樸的感覺。它從外表和裏層,經過無數次的改造,包括辦公用品,都可以算得上與時代同步了,唯有各房間的布局和樓板隔墻,怎麽改,都不可改變。房間小,隔音效果差,這是誰都沒辦法解決的事情。所以,相鄰間辦公室只要發生一點事,很快就有“新聞聯播”的效應。

看看,你自己也認識到自己不對了吧,那好,你就找個機會,親自找馬副總解釋一下,檢討一下,怎麽樣?

一頭紮進雨裏的蘇晴,當然不會注意,隔墻有一雙關注的眼睛和傾聽的耳朵。

蘇晴嘴上應著,心裏卻不肯答應。去向他賠不是,這種事,她做不出來。她只在心裏對自己說,既然你要“窗口”,我一定為你把這個“窗口”找出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