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第2/3頁)
他對她還是極為好的,和之前一樣無微不至,但這樣的好,就像裏頭傳來的,被隔絕了兩道門的淋浴聲。
落不到她心裏。
這種悶悶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睡覺,窗外的月光照得地板亮堂堂,也讓景致心慌慌。
她躺在床上毫無睡意,而身後的程寄那樣輕,連他的呼吸,景致都感覺不到。
她轉了個身,看見程寄也面對著自己,那種不踏實的感覺才落了地。
他已經閉上眼休息了,手就放在兩人之間空白的床鋪上。
身形在呼吸之間微弱的起伏,像是一只伏臥在無邊雪色中的溫順大貓。明亮的月光照著他靜謐又柔和。
無端引人觸碰。
景致十分矛盾,又心裏焦灼,在她意識到的時候,她的手已經蓋在程寄的手背上。
微涼的底觸,光滑的肌膚,她迷戀地用指腹摸了摸,舒暢地呼出一口氣,漸漸沉淪其中。
但沒料到手底下的那只手有了動靜,他縮成一拳,往後撤了撤。
景致微怔,愣了一會兒。
她並沒有想錯,程寄就是在和她賭氣。
她已經成功讓他討厭自己,厭倦自己,甚至不ʝʂց願意讓她碰。
那她還在等什麽呢?
她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然而對於這樣的結果,景致並沒有想象中的暢快恣意,反而漫天的酸澀將她淹沒。
景致開了燈,下床,穿過房間去了隔壁的衣帽間。
燈光刺眼,蟄伏在黑暗中的程寄也不得不,幽幽地睜開眼睛。
景致摸上來的時候,讓他好像有電流滑過全身,為之一震,小雪花簌簌落下。
但程寄明白,這樣的溫柔並不多,他其實也想不明白,為了承接從指頭縫中漏下的這樣稀疏的溫柔,是該盡情享受當下,還是為了不想之後的落差,寧可不要。
所以他收回了手。
可眼下似乎又有點後悔。
直到聽見衣帽間傳來行李箱滾動的聲音,程寄心裏一緊,下床後快步走到衣帽間,果然見到景致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你在幹什麽?”程寄怒問。
由於太著急,沒有看腳下,被橫在路面的鞋子絆了一腳,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很脆地一記摔響,景致不免有些擔心地走過來:“都不看路的麽?”
她蹲在身邊,看他的傷口,程寄卻一點痛也沒感覺到,抓住她的手,一個勁地問她為什麽要走。
見他只是摔青了一塊,並沒什麽大事,景致抽開手,但他的手掌大而灼熱,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索性不掙紮了,冷靜地說:“我不走留下來幹什麽,惹你生氣嗎?”
“誰說我生氣了?”
“你這樣還不是生氣嗎?”
程寄整個人的氣勢委頓下來,但還是執拗仰著頭,抓著景致的手腕不放。
輕聲地說:“你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那天說好吃完晚飯,會給我打電話也沒打;說好要提前回來,卻因為別人也沒回來。”
他的聲音清泠泠,後面越來越輕。
“你是不是忘了要給我打電話。”程寄仍就不願往最惡意的方向猜想。
好像那天晚上還未死透的屍體,喉間逸出最後一口氣,冷冷清清的月光打在身上,景致感到懷裏的屍體越來輕,越來越冷。
離開的力量也在一絲絲地被抽離。
程寄的眼睛,濕軟軟得像是落過雨後的小銀塘,倒映著的薄薄的月亮。
好像是一場懸而未下的春雨終於打落在景致心頭,泛起圈圈漣漪。
景致的喉嚨又緊又重,沉著聲音罵他:“你等這麽久幹嘛?”
“笨蛋。”
“嗯,笨蛋想你。”程寄顫聲說。
景致的眼中有碎光浮動,看著眼前破碎而卑怯的人,始終是碎光墜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裂成千百面的水鏡。
她在淚水漣漣中,傾身吻上他的唇。
技巧笨拙而稚嫩。
程寄坐在地上,像是被一大團幸福砸中,清瘦的身體承接著景致,渾身激顫,兩人都恨不得將對方揉進身體。
這是他們分手之後,景致第一次主動吻他。
程寄雙手捧著她的臉,熱烈地回應。
不像以往那樣孟浪,窗外月光傾灑,聖潔又靜謐。
景致聽見自己心裏為此妥協的聲音。
程寄這樣的人啊,她還是放不下的。
那天晚上,他們並沒有做。
哭累後,景致被程寄抱回床上後,躺在他懷裏,十指緊緊相扣,感受這來之不易的溫情。
景致貼在他懷裏,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竟也慢慢睡著了。
一夜無眠,睡得很好。
景致來到衣帽間換衣服,昨晚的狼藉還沒有處理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