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頁)

“哎呀,”王龍急退幾步,一聲長嘆,“我想呵……”

“他那裏也是個娘娘,我這裏也是個娘娘,他那裏是個國母,我這裏也是個國母,”

他越說越來勁,手指蒼天,搖頭晃腦,也不知道是在說服誰,“一般的榮華一般的富貴,何必惆悵何必悲傷。”

說罷,他拱手又退幾步,深深作揖,幾欲以頭碰地:“我的娘娘呀,娘娘,娘娘,我的娘娘呀。”

“啊——”昭君驚退一步,“嬌容貌瘦損腰,手托香腮珠淚流落。”

少女懷抱琵琶,揮袖淚灑黃土,長嘆:“禦弟!”

“我寧做南朝黃泉客,不做番邦掌印人,淚灑如傾,”她手指蒼天,長袖滑落,露出皓白伶仃的腕子,哭道:“淚灑如傾啊——”

王龍振袖,默然無言以對,喚道:“帶馬!”

馬夫應諾,牽來烈馬。

王龍躬身,畢恭畢敬:“請娘娘上馬。”

昭君回首只看漢長城。

王龍再壓腰身:“請娘娘上馬!”

昭君嘆息,翻身上馬,懷抱著故鄉的琵琶,一步一回頭,一裏一垂淚。

烈馬嘶鳴,走過分關,越走越急不復回頭。

喜樂鼓聲齊鳴,綿延不絕,響了許久,響了許久。

舞台燈光逐漸黯淡,最終歸於黑暗。

“好!”所有人齊齊鼓掌,掌聲雷動,繚繞於大堂之上經久不息。

燈光再次亮起,所有演員依次上場。

他們並排站在一起,手牽著手向台下鞠躬,臉上滿是笑意。

無論結果如何,對他們來說,只要有掌聲,這已經是最好的一場演出。

一位白發老人撐著拐杖,顫顫巍巍站起身,旁邊有學生會的學生看到,連忙上前攙扶。

老人笑著對她點點頭,朝著舞台的樓梯上去。

台下的觀眾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麽,有些迷茫也有些好奇。

老人已經年紀很大了,脊背深深地彎著,每一步都走得頗為艱難。

站在台上,她從衣兜裏取出一疊紅色的鈔票,一張張折起來,在學生的攙扶下,她走到詹魚的面前,舉起手。

詹魚半蹲躬身,老人顫著手把紙幣塞到他的發髻裏,一連塞了好幾張。

“謝謝您。”詹魚笑道。

老人牽著他的手,重重地拍了兩下,說話有些含糊:“娃兒唱得好,唱得好。”

“這是在幹啥?”陳博洋很懵,問身邊的兆曲。

兆曲轉頭問陳夏楠:“你知道這是在幹嘛嗎?打賞?”

陳夏楠搖搖頭:“不知道。”

台下的觀眾都是一臉茫然,議論聲四起。

“這感覺有點不尊重人啊怎麽。”

“我也覺得,完全可以等下來了偷偷給啊,這給個一百兩百的也不體面啊。”

“好尷尬,啊哈哈哈……”

坐在前排的校長聽到後面的議論,輕嘆一聲:“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不聽戲曲,也一點都不了解戲曲,非遺文化遲早是要沒落的。”

坐在他旁邊的詹雲巖笑著擺擺手:“萬物皆有命數,我們只管堅持,管不得百年之後那許多的事情。”

校長也笑了:“您老倒是看得開。”

“也有看不開的時候,但看到孩子們還在堅持,我也就看開了。”

詹雲巖一笑,偏頭問身後的傅雲青:“雲青,你知道這給演員塞錢是怎個講究嗎?”

傅雲青從舞台上收回目光,淡聲道:“這是對演員表演能力的贊許和支持,一種很高的贊譽。”

校長有些意外:“不愧是咱們學生會的主席,還知道這些,我以為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了呢。”

詹雲巖哈哈一笑:“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您還給傅雲青也訓練呢?”校長揚眉,臉上的皺紋笑得疊起,“我還以為您會嫌棄他年紀大。”

昆曲學習的周期是七年,但很多基礎,過了歲數就很難練好了。

“我可不練他,”詹雲巖擺手,“孩子喜歡,自然就經常看。”

“果然是您的孫子,對戲曲的喜歡都是骨子裏透出來的。”

詹雲巖又是一笑:“倒不一定是喜歡我的戲曲。”

校長頗感意外:“那是喜歡什麽?”

“誰知道呢。”

“校長,爺爺,我離開一下。”傅雲青低聲示意。

“嗯。”得到允許後,他站起身往外走。

詹魚把老人家一路攙扶下台,又叮囑那學生小心一些,這才回到舞台上。

眾人攜手,再次深深鞠躬退場。

走進後台,詹魚倏地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放松下來。

這一松懈,頓感身上沉得厲害。

他活動著酸痛的肩頸,一擡頭就看到了站在後台門口的人。

男生身形高大,穿著學校的制服,一半在燈光下,一半在陰影中,眉眼深邃挺括,正注視著他。

“喲,這不是我的在逃公主嗎?”詹魚頓時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