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這才是第三把火

如喪考妣。

當朝中大臣們得知政事堂最終還是采納張斐的建議,人人皆是如喪考妣,仿佛這天都已經塌了下來。

這第三把火到底還是讓張斐給點上了。

這都沒有擋住?

到底是為什麽?

而文彥博也在自我反省,事到如今,他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在瞎折騰,還弄得自己顏面盡失,可真是得不償失啊!

權力嗎?

可最終不還是政事堂來做決策嗎。

反倒是之前,如果張斐在殿上提出這些建議,那可能真是會影響到政事堂的權力。

也可見其實權力一直是在他們自己手裏。

嫉妒嗎?

那也不可能,因為如果對象是張斐的話,早就已經過了嫉妒的時候,人家二十多歲,可就是一代宗師,而這恰恰是文人最為嫉妒的東西,至於說大庭長麽,文彥博早就知曉,張斐遲早是要當大庭長的,這沒啥可嫉妒的。

黨爭嗎?

爭個毛線。

如張斐所言,京城一共兩庭長,那趙抃還是保守派這邊的,其余司法官員,也都是他們的好友,而王安石那邊也沒有說給予張斐太多支持,張斐就孤家寡人一個,就是想黨爭,也沒這條件啊。

那是因為這個建議不被他認可嗎?

可最終還是以張斐的建議為基礎,制定了這個政策,如果真的完全不被他們認可,也是不可能妥協的。

思來想去。

文彥博漸漸想明白此事的本質。

其實就是時代變了。

以前如這種事,肯定就是雙方不斷地爭論,因為以前的權力,是比較分散的,而且大家更願意指出對方政策的問題,而不會輕易拿出自己的政策。

因為這種事一旦出問題,責任可是不小。

但現在可行不通了,這權力劃分的非常清楚,你不解決那就是你的問題,沒有完美的政策,所以政事堂必須得權衡利弊,而不是挑三揀四。而且節奏,明顯在變快,有問題就得馬上想辦法解決,這更考驗宰相的決策能力。

而這恰恰是以前大宋最為欠缺的,大家還是非常習慣於那個慢節奏的政治生態。

問題也就出在這裏,他們不大願意接受這個現實,甚至內心是非常抵觸的,而不是在於政策的對與錯。

他們以前的治國方案,也不太適用於當下的制度,但他們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導致每件事,到他們手裏,就變得很擰巴。

而張斐的每個建議,其實是非常符合當下的制度,也因此觸碰到他們內心中最為柔弱的部分。

不是嫉妒,而是因為自尊心。

就好比你非常擅長跳遠,結果不是你跳不過別人,而是大家都更愛看跑步,大家也都改跑步。

這內心肯定是非常失落,但根據人性,不會輕易妥協,肯定還希望證明,跳遠更好看。

然而,更令他們失落的還在後面,這剛剛完善戶籍制度,最高皇庭就熙州一案給予了最終判決。

認定熙州商人的這種行為,屬於無罪。

同時,最高皇庭還建議熙州官府只需廣發通告,告知那些商人,西夏如今是嚴禁與熙州貿易,如果再去西夏貿易,其中是有非常大的風險,如果你一定要去,那你就得自己負責。

若無特殊理由,不能禁止熙州商人前往西夏貿易。

只能建議,不能禁止。

政事堂瞎折騰半天,瞻前顧後,受盡屈辱,好不容易,才推出這政策,其目的還就是要限制此類行為。

要不是呂大均他們說,邊境非常混亂,他們也不會這麽緊迫。

結果你小子就只花了一夜,然後就給出一個與我們政策相反的判決。

這反差真是……!

你這是在成心羞辱我們嗎?

還是說,這才是你的第三把火?

關鍵,你這判得也沒有道理,怎麽就不違法了?

包括富弼都有些懵逼,於是派人將張斐請到立法會來。

“大庭長,請恕老朽愚鈍,不知你這判決,是基於何種理由?”

富弼是既虛心,又好奇地問道。

文彥博、司馬光、趙抃、呂公著他們也都在場,他們也是充滿困惑地看著張斐。

張斐神情嚴肅地回答道:“回富公的話,我這是基於法制之法。”

“是嗎?”富弼問道:“願聞其詳。”

張斐道:“首先,政事堂剛剛頒布的戶籍制度,並未有明文禁止這種行為,我的判決並不違反朝廷的制度。”

“這是誰說的。”

文彥博立刻反駁道:“上面是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外商也必須遵守臨時法,出入熙州,亦需要牒文,雖然目前只是西夏單方面禁止與我國貿易,而我們並沒有禁止,但是身在熙州的商人,若要去西夏貿易,也是需要牒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