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禍從口出(下)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好像是張斐占得一定上風,到底他是想出邏輯關系,來為胡長百、邱河解釋謗議朝政的罪名。

這其實也是此案中的一個難點。

因為謗議朝政,並沒有一個具體邏輯關系在裏面,以往都是皇帝和官員自己看著辦。

而在此案中,張斐面對的就是皇權,所以他必須要解釋清楚,才有可能幫胡長百和邱河脫罪。皇帝是不需要解釋的,只要張斐解釋不清楚,那胡長百、邱河就是有罪。

但這還不夠,因為檢察院的起訴,不是要幫胡長百、邱河脫罪,而是要將皇城司定罪。

只是如果不幫胡、邱二人脫罪,就不可能將皇城司定罪,因為皇城司起訴的就是濫用刑罰,屈打成招。

可話說回來,即便胡、邱被洗清冤屈,也不一定能夠將皇城司定罪,到底那句話肯定是存在爭議的,皇城司這麽做,也是沒有問題的。

……

恰好中午將到,烈日高照,趙抃宣布暫時休庭,下午再繼續審。

這些官員大臣,也都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去到相約一塊去到附近的酒館、酒肆,激烈地討論謗議朝政這個罪名。

經過一番休息後,庭審繼續。

“胡長百。”

張斐道:“你是何時被抓入皇城司的?”

胡長百道:“當天晚上。”

張斐又問道:“那之後發生了什麽?”

胡長百癟了下嘴,萬分委屈道:“之後皇城司的官員就說咱們謗議朝政,擾亂軍心,又問我們是不是想要謀反?咱當然不承認,這咱哪敢啊!可是要殺頭的。

可任憑我們如何喊冤,他們就是不信,然後又對我們用刑,逼迫我們認罪。”

張斐問道:“不知他們是如何對你們用刑的?可否具體說說。”

胡長百突然劇烈地顫抖了下,道:“他……他們們先是用大木枷鎖在我們脖子上,還……還有,他們先給我們灌一肚子的水,裝滿石頭的布袋打我們的肚子和背……”

回想起在皇城司那種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的絕望,這恐懼再度湧上心頭,急得哭了出來,邱河見罷,也默默跟著哭了起來。

院外的百姓聽到這一切,也都覺得是毛骨悚然,心有余悸,今後可千萬別亂說話,這真是太可怕了。

張斐對此是感同身受,他曾在登州府衙的牢獄,也有過這種感覺,問道:“所以你的肩骨和肋骨的骨折,都是被這兩種刑罰造成的?”

胡長百直點頭。

張斐問道:“最後你們是否有承認?”

胡長百哭訴道:“我們實在是被打得受不了了,心裏想著,反正是出不去了,就不如早點承認,至少不用被他們折磨,所以……所以我們就承認了。”

“我暫時沒有問題了。”張斐坐了下去。

李磊立刻站起身來,可見他是胸有成竹,“胡長百,我想知道當皇城司控訴你們的罪名時,你是如何解釋的?”

胡長百激動道:“我們沒有想要謀反啊!”

李磊道:“所以你就是這麽解釋的。”

胡長百直點頭道:“我真的就只是喝多了,就沒有管住嘴,多說了幾句,真是沒有別的想法。”

李磊又在問道:“還有沒有別的解釋?”

胡長百想了想,旋即搖搖頭。

“我沒有問題了。”

李磊坐了下來。

張斐站起身來,問道:“胡長百,邱河,你們讀過書沒有?”

胡長百、邱河直搖頭。

張斐道:“你們懂得什麽是謗議朝政嗎?”

二人同時搖搖頭。

張斐又問道:“那你又是否知道,你們說得話,會擾亂軍心?”

二人兀自搖頭。

他們兩個大文盲哪裏懂這些。

“我沒問題了。”

張斐坐了下去。

二人一番快速交戰,讓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經過中午的一番研究的程頤,算是能夠看懂一些,心裏默默思量著。

李珥筆的這番問話,就是要強調一點,他們解釋的不清不楚,所以不怪皇城司使用刑罰。

而張檢控則是暗示,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懂的這些罪名是什麽意思,他們又如何能夠給出解釋。

“這番交鋒,還是那珥筆占據上風啊!到底張檢控也只能讓大家認為他們不懂得如何解釋,但是站在皇城司的角度來看,他們又怎麽知道你不會解釋。用刑逼供,自然也是無可厚非的。”

程頤小聲嘀咕道。

他其實也喜歡研究這些問題。

“我想請司馬學士出席作證。”

張斐突然說道。

別人還沒有覺得什麽,這司馬光當即就愣住了,你小子沒有說要讓我出席作證啊!

什麽個情況?

趙抃以為他們是約好的,可一看那司馬光呆若木雞,不禁也有些詫異,又看向張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