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聽證會(六)(第3/4頁)

張斐道:“東二叔,你這光說,我們也聽得不是很明白,你能否畫出來給我們看看。”

“行。”

東升自信滿滿道:“關於這澶州附近的河道,那俺真是閉著眼都能畫出來。”

張斐很快讓人擡上一塊屏風,上面蓋著一張白布,又備上文房四寶。

東升拿著筆在上前,就是一頓畫,雖然就是草草幾筆,談不上美觀,但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就是你不會覺得他是在亂畫,給人一種熟練的感覺。

一些熟知河北河道的官員,看得是頻頻點頭。

但也有些文官,將頭偏到一邊去,一群朝廷大員,在這看一個小卒畫畫,可真是丟人現眼啊!

張斐笑問道:“看來你是經常畫啊!”

東升點點頭道:“俺們巡河卒可就是幹這事,一定要清楚這河水會流向哪,不過俺一般都是在沙地上畫,還沒在這麽好的布上畫過。”

說話時,他又面露惋惜之色,好似破壞了一塊好布。

張斐偏頭看著畫板,又道:“東二叔可否再與我們講解一下。”

“這……這行嗎?”

東升一看這兩邊全是大官,心裏到底有些忐忑。

張斐道:“沒關系,你說就是。”

“那……那好。”

東升又照著圖紙說了一遍,窪池在哪,疏通點在哪,洪水一來,這水勢又會怎麽走。

韓琦、司馬光他們也漸漸聽得入迷。

饒是生氣的王安石,不禁也是全神貫注。

等到東升說完後,張斐又問道:“東二叔,你既然對水勢走向如此熟悉,那你可有辦法,讓新河道的水回到舊河道。”

東升直搖頭道:“這俺可沒有辦法,這就好比你往壇子裏面倒水,水滿了就會溢出來。”

張斐笑道:“但可以在壇子下面在放一個木盆,比如說開條新河道分流。”

東升直搖頭道:“這人能挖出多寬的河道,有河水沖得快麽?運河挖了那麽多年,能跟黃河河道比麽。俺爹就跟俺說過,這水要往哪走,自有它的原因,可是改變不了的。”

張斐道:“那你可有跟上面說過這些?”

東升想了想,“好像是說過,但誰聽俺這個小巡卒的。”

張斐點點頭道:“非常感謝東二叔能夠出席,你先下去歇息一下,若有需要,我再請你上來。”

“好!那俺就先走了。”

“慢走。”

東升走後,檢察院又傳上一個名叫羅堅的人。

此人打扮跟東升差不多,年紀稍大一些,生得兩撇八字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張斐問道:“羅叔請坐。”

“多謝。”

羅堅坐了下去,神情呆滯。

弄得張斐都覺得多問一句,都是罪孽,略顯尷尬地問道:“羅叔可否告訴我們,你是哪裏人,又是幹什麽?”

羅堅道:“我曾是館陶縣的一名堤壩巡吏,現在是一名修船工匠。”

“堤壩巡吏就是負責巡視堤壩?”

“還有負責修建堤壩。”

“那你幹了多少年?”

“二十年。”

“那你對近幾年河北河防工事有何看法?”

羅堅偏頭,呆呆地看著張斐,“我……我只懂得修建堤壩。”

張斐笑道:“那咱們就說說河防工事的堤壩。”

羅堅想了一會兒,“那堤壩修得倒是很堅實,而且技術也很高,就是沒啥用。”

程昉原本聽著還挺舒心的,聽到後面,當即怒視著羅堅,你丫懂不懂,不懂就別瞎說好麽?

張斐問道:“為何?”

羅堅道:“因為河道太窄,根本防不住,那漳河剛剛開浚一年,不就又決口了麽。

其實堤壩也只能防止一些小水患,亦或者延緩水勢,真要來了大水,也是防不了的,這防水也跟防火一樣,修好堤壩,養護河道,做好警示,若水勢上漲,就應該通知百姓趕緊逃跑,等水患過了之後再回來。”

一些官員聽得是連連點頭。

這人豈可勝天啊!

張斐看了眼文案,道:“根據我們檢察院所查,你曾有效的預示過一場水患,並且讓當地的百姓趕緊去往高處避難。”

羅堅點了下頭。

張斐道:“但可惜並沒有成功,還是有很多百姓遇難。”

羅堅又點了下頭。

張斐道:“你還因此丟掉堤壩巡吏的職位。”

羅堅點點頭。

張斐道:“為什麽?”

羅堅道:“因為大家認為我是在散播謠言。”

“但事實證明你不是。”

“可我要不負責,那縣官就得負責。”

兩邊的官員,略微遮遮臉,畢竟外面還有不少百姓看著的。

“這倒也是。”

張斐笑著點點頭,“那你又是如何預測水患的?”

羅堅道:“我是經過多年的觀察,發現在一些經常決口處,只要河水漲到一定的位置,就有可能發生水患,因此我就在附近的堤壩,刻上刻度,當河水漲到刻度上,我就跑去告知百姓,得躲避可能到來的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