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三年之期已到

這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一直在立法會研究張斐判例的富弼,心裏是深知,張斐在河中府的成功,也並非大家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不是說審得有多麽精妙,判得有多麽精妙,而是在於最終的執行。

誰不知道那些案子,都是官府的錯,官府應該承擔主要責任,最合理的辦法,就是官府進行賠償,但是天下沒有幾個人,敢於讓官府進行賠償,也包括他富弼在內。

因為他明白,即便判了,官府是不可能賠得,讓朝廷吐錢出來,你可真是想多了。

如果賠不了,你又這麽判,那公檢法也完了。

但張斐卻做到了。

竅門就是寅吃卯糧,發布鹽債、鹽鈔。

範純仁非常清楚,他也想寅吃卯糧,但青州那點點海鹽規模,自給自足都夠嗆,是發不了鹽債的。

故此,他是建議裁官,只要能夠縮減明年的開支,就能夠寅吃卯糧,而且對於這宋朝而言,意義將是深遠的。

但是問題就在於,這塊蛋糕,誰敢動?

張斐在河中府也只是裁軍,他甚至都不敢動官員的特權,他揚言不清算舊賬,其實就是不追究官員的責任,那些責任全部算在官府頭上。

當然,這也是為元絳改革送助攻,如果是人的問題,那把人弄走就行,只要證明是制度問題,才有改革的理由,那些官員心裏也清楚,不是制度問題,就肯定是我的問題,逼得他們必須支持元絳。

文彥博、呂公著、司馬光他們都認為,目前還不具備裁官的基礎。

誰要裁官,那就是與所有官員為敵,那邊革新派正在收攏人心,你這時候這麽做,可真是給對方送上大禮。

可不這麽做,範純仁就無法遵循張斐的判例,那些案子都沒法審,那就正應了王安石的話,公檢法沒有新政支持就是玩不轉。

唯一的解法,就是趕緊將張斐叫回來。

你將牌坊立得太高了一點,你的判例,別得庭長也得遵循,那只能你來解決。

於是司馬光與富弼是分頭行事。

司馬光加緊調派人手去青州,富弼則是去找趙頊商量,這兩三年來,河中府皇庭創造出上百個基於法制之法的案例,許多案例,都是存有爭議的,我這搞不定,還需要張斐親自回來解釋一番,正好張斐三年任期將滿。

趙頊是爽快地答應下來。

但此事很快就傳了出去,當日就有二十多道奏章,阻止張斐回京。

表示張斐在河中府幹得很不錯,而且公檢法還未在陜西路徹底完成建設,他的任務還未完成,過些時候再叫他回來。

這京城的權貴想得很簡單,反正陜西路已經讓張斐給禍害了,就別再回來禍害我們,就用那塊地圈著張斐,慢慢耗著他。

以前那小子是個珥筆,就能弄得他們焦頭爛額,如今他已經是庭長,他要是回來,誰都不好過啊。

關鍵目前局勢,對他們是非常有利的。

富弼也非常精明,他表示,不需要撤掉張斐陜西路大庭長的官職,回來只是立法會的需求,因為這些判例,一旦通過立法會,就需要全國普及,這可不是小事,不能因小失大。

最終,趙頊還是采納了富弼的建議,下旨讓張斐先回來一趟,配合立法會的工作。

……

制置二府條例司。

“恩師,他們此番要求調張三回來,定是為了青州。”

呂惠卿道:“聽說範純仁他們在青州遇到了很大的麻煩,當初可是說好的,他們不能在此事上面用張三,雖然此番只是調張三回京,但是張三一旦成為汴京的大庭長,那就有權管轄青州,他們這簡直就是在作弊。”

王安石點點頭:“我如何不知,但是我們也已經盡力,況且此事是富公開的口,名義上又是立法會,這我也不好拒絕,不過我相信張三還是忠於我的。”

呂惠卿道:“雖然張三一直忠於恩師,但他能有今日成就,都是依賴於公檢法,如果廢除公檢法,對他也毫無益處,恩師也不得不防這一點。”

王安石問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呂惠卿道:“恩師可書信一封,讓他慢點回,我看範純仁那邊也堅持不了多久,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而且,他慢點回來,也不至於讓他又夾在恩師與司馬學士之間,左右為難。”

王安石思索一會兒,點點頭道:“好吧!這封信就由你親自來寫。”

“是。”

“不過……”

王安石突然若有所思。

呂惠卿道:“不過什麽?”

王安石若有所思道:“不過這事倒是可以拿來,氣氣那司馬君實。”

“???”

……

翌日。

司馬光剛剛來到皇城,就見到一個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