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規則!規則!還是規則!

這京兆府的官員與河中府的官員,來往都十分密切,對於公檢法的機制,他們其實是了如指掌,他們怎麽可能敢來河中府接受審理。

這不是送上門來讓人宰麽。

是!

呂公孺雖然保證,如果是因為絕戶田稅,定保他們無恙,因為這種事情,不光是京兆府有,東京汴梁更多,皇帝、宰相心裏門清,只不過朝廷是更看重財政,皇帝要錢,就只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你現在來清算這賬,是怎麽也說不過去啊!

所以,呂公孺的這個保證,給得是非常堅決。

放心,不會有事的。

但問題就在於,這裏面水裏面渾得很,不僅僅是絕戶田稅,貓膩多了去了。

根據公檢法的機制,是不可能查不出來。

這些瑣事,那些官吏幹得也不是非常幹凈,因為以前大家是同處一屋,誰也不幹凈,那就誰也別說誰,如今政法分離,公檢法可不會幫他們打掩護的,非得全部給問出來。

京兆府所有官員都清楚,要來河中府接受調查,必然是死路一條。

可要不來的話,首先,這就是心虛,不打自招。其次,這可以說是違反法令,因為張斐是有這權力的,而且這個權力是皇帝和政事堂給的,可見這個權力是非常穩固的。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選擇主場作戰,將公檢法叫過去,只要公檢法去到京兆府,京兆府的關系網就會包圍他們,而且公檢法只是在河中府根基牢固,在京兆府可是沒有任何根基的,主場優勢是非常明顯。

當然,之前稅務司那麽一鬧,他們對於公檢法是有很大的抵觸情緒,打算是繼續拖著,只要新政在朝中壓著公檢法,那麽朝中自會有人延緩公檢法的擴張速度。

如今的話,他們又想,反正公檢法都要來的,就不如現在讓公檢法過來,對他們反而有利。

他們的小心思,哪裏逃得過呂公孺的耳目,之前他就是故意那麽說的,我可以保你們無恙,但你們必須要來河中府接受審理,就是知道他們肯定會選擇在京兆府審理此案。

當然,呂公孺也知道,這其實是張斐打得如意算盤。

他們松口之後,呂公孺就立刻去往皇庭,與張斐、蘇轍他們交涉。

“我聽說呂知府回去了?”

見到呂公孺,張斐是很欠扁地說道。

呂公孺稍稍鄙視了一眼張斐,道:“現在又回來了。”

“這樣啊!”

張斐尬笑幾聲。

一旁的蘇轍見氣氛有些尷尬,趕忙轉移話題道:“呂知府去而復返,不知是為何事?”

呂公孺道:“還是關於那些京兆府百姓告狀一事。”

張斐問道:“不知呂知府有何建議?”

“建議倒是談不上。”說罷,呂公孺話鋒一轉,“不過我認為,此事鬧得滿城風雨,你們公檢法也是責無旁貸。”

張斐微覺詫異,“呂知府此話怎講?”

呂公孺道:“我曾三番五次讓張庭長趕緊去京兆府建立公檢法,為的就是這事,雖然公檢法執行的也是《宋刑統》,但是制度卻與以往的制度大為不同,不可否認的是,公檢法的確是要更勝一籌。

可問題也就是出在這一籌之上,因為舊制根本就管不到這一籌上,因為舊制之下,是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財力,京兆府目前沒有公檢法,是根本管不了,而目前公檢法尚未去到京兆府,可是張庭長又有權力在整個陜西路執行公檢法,這能不出問題嗎?

我早已預見此番結果,故而來建議張庭長早起在京兆府建立起公檢法,可是張庭長卻是一推再推,以至於造成這等混亂,你們公檢法是不是責無旁貸?”

他神情激動,口沫橫飛,張斐看得出,他是在發泄,發泄對自己的不滿。

“是是是!”

張斐連連點頭道:“這都是我的錯,但我這確實是人手不足,司馬學士說派人過來,結果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這必須甩鍋司馬光啊。

呂公孺一揮手道:“那你說現在怎麽辦?”

張斐訕訕道:“呂知府說得也有道理,這情況,我與蘇檢察長也都非常清楚,我們公檢法也不會去清算舊賬,我們還是會給予寬容處理的,最多是將責任歸咎於官府,而不是歸咎於官員頭上。”

蘇轍也是點點頭。

呂公孺卻道:“但你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啊!而且,你想想看,如這種事,陜西路百姓都能上河中府告狀,那些州府的官員會怎麽想,他們還敢有所作為嗎?這必然會耽誤公務。”

張斐點點頭,又是謙卑道:“不瞞呂知府,這官場中的事,晚輩是經驗不足,不知呂知府有何建議?”

是呀!你小子這般年輕,是上哪學的這些壞心眼?呂公孺心裏也納悶,但嘴上卻道:“事已至此,唯有你立刻去京兆府建設公檢法,然後此案也轉交給京兆府的皇庭審理,如此才合理,也能夠避免其余州府官員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