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禁令

雖然這拗相公絕非是浪得虛名。

但是王安石拗的是自己主張,也就是他的理財政策。

他認為唯有理財,才可挽救現在大宋,因為範仲淹已經嘗試過節流。

但不是說他就認為自己的新法條例是完美無缺,要知道他在制置二府條例司設相度利害官,就是專門負責監察新法在各地執行情況。

而在歷史上,他也在根據具體情況,不斷地調整新法條例。

若是讓他撤回青苗法,那是絕無可能的,但是做出相應調整,只要你說得有道理,他也不會固執己見的。

而如今河中府的現狀,令他覺得,張斐的計劃無疑是最妥當的。

……

皇宮。

“陛下,就在今兒早上,王學士派出一匹快馬,看路線,應該去河中府的。”

內侍田貴來到書房,向趙頊稟報道。

趙頊稍稍點頭,“先生這麽快就派人回信,應該也是采納了張三的建議。”

說罷,他卻是長長嘆了口氣。

內侍田貴不禁道:“陛下一夜未眠,不就是在等王學士的回應麽,如今王學士已經派人送信去河中府,陛下何故還嘆氣?”

趙頊瞧他一眼,問道:“田貴,你何時入得宮?”

田貴忙道:“回稟陛下,奴婢十歲入得宮。”

趙頊又問道:“也是因家境貧寒嗎?”

田貴木訥地點點頭:“是的。”

趙頊繼續問道:“若當時有人借錢給你家,就只收一分利息,你家可度過難關?”

田貴思索片刻,“估計也是不能,這無風無雨,咱家都過不下去,哪還得上利息。”

“是啊!”

趙頊點點頭:“如此簡單的道理,朕竟然沒有想到。唉……這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想要幫助百姓的同時,又從百姓身上賺得錢物,改善國家財政,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難怪之前張三對新法總是避而不談,其實他早已看出新法之弊。”

張斐寫給王安石和趙頊的信,當然是不一樣的,他跟王安石談得主要是應對政策,對於青苗法弊端,並未多談。

但是在給趙頊的信中,不但交代應對之策,同時還將青苗法的弊端如數告知。

這令趙頊一宿未眠。

就這一道非常簡單的數學題,令他無可回避。

田貴道:“那也不是,百姓得到幫助,生活過得好,不就可以幫助國家改善財政。”

趙頊笑道:“那朕方才問你,你又說不行。”

田貴道:“咱家不一樣,借錢給咱家,也只能度過一時難關,來年還是還不上前。”

趙頊嘆道:“可天下百姓,十有八九,皆如你家。”

田貴也糊塗了,不禁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趙頊沉吟良久,嘴裏緩緩說出四個字,“潛龍勿用。”

……

而目前河中府的局勢,變得是異常詭異,明明就是暗流洶湧,且人人自危,仿佛已經到了暴風雨的前夜,但表面上又都還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尤其是在裁軍方面,那邊鬥得是不可開交,但是裁軍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並未受到太多幹擾,也沒有造成什麽混亂。

其實有很多人對此不滿,但是介於目前的復雜局勢,大家也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去引爆了火藥桶,那不得粉身碎骨。

似乎這回輪到王韶和郭逵悶聲發大財,二人也異常低調,成天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對於外面爭鬥,是不聞不問。

“今兒天氣不錯,我們要不先走走。”

從軍營出來的王韶瞧了眼天,又向郭逵道。

郭逵道:“請。”

二人沿著小道往城內的方向行去。

“想不到此番裁軍會如此順利。”郭逵輕松地笑道。

王韶卻道:“暫不可大意啊!”

忽聞一陣銅鈴聲從遠處傳來。

二人舉目看去,但見遠處的山道上,行來一支糧隊。

王韶瞧著押糧的人是身著制服的衙差,不禁道:“這些應該都是那些大地主交上來的稅糧。”

郭逵呵呵笑道:“看來今年的稅錢比之去年,是只多不少啊!”

以前哪裏看得到這場面。

王韶嘆道:“要是那些大地主年年如此,又何愁財政不善。”

郭逵道:“但是明年河中府肯定要輕松許多,如果裁軍能夠達到預期,能夠裁去近一半,再加上稅糧充足,這一進一出,日子可是要好過的很啊!”

王韶愁容滿面道:“你別看目前一切都非常順利,但其實是危機四伏,你想想看,如今河中府得有多少事,這轉運司與大地主之爭,宗法與律法之爭,警署與官衙之爭,這稍不留神,咱們今日所做一切,可能都會付諸東流啊!”

郭逵卻是大咧咧道:“想這麽多又有甚麽用,咱們做好分內的事就行。是成是敗,也非你我可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