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風起雲湧

許芷倩的困惑,是完全可以的理解的。

在朝中司馬光、王安石鬥得是不可開交,但是離開皇城,他們竟然都跑來找張斐。

這個現象非常詭異。

但答案也正如張斐所言,誰又會拒絕一個出色的免費勞力。

他雖然認為自己已經坐在了牌桌上,但也只有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在所有人看來,當今天下只有兩個主角,就是王安石和司馬光。

他只是一個出色的服務員。

而他提供的也只是技術上的支持,由於他地位和他的年紀,還不足以讓他政治理念得到曝光度,故此這一幕也並非是那麽的詭異。

如果說均輸法,只是王安石小試牛刀,拉開變法的序幕,那麽募役法就是王安石要正式打響這場戰爭。

當初頒布均輸法時,司馬光都還在勸大家看看再說,除了私下跟王安石鬥上幾句,並未在正式場合公開反對王安石。

當時主要是範純仁和蘇軾在反對,結果二人都被貶走。

這只因均輸法只是涉及到貢奉制度,以及打擊一些奸商,在技術層面和道德層面上,王安石還是立得住。

但是募役法一出,司馬光、文彥博他們都是直接表態。

我們不贊成。

因為此法涉及天下人。

但是怎麽去阻止,司馬光、文彥博是不約而同地來找富弼。

能不能通過立法來阻止?

“目前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富弼瞧了眼文彥博和司馬光,是苦笑地搖搖頭:“雖然《宋刑統》中也包括一些稅法律例,但是官家是不可能允許,我們針對稅法進行修法,因為這將會與朝廷的政令發生沖突。”

這你們真心想多了,皇帝怎麽可能將稅權給讓出來。

就道理而言,稅法也應該是屬於三司、中書門下,絕對是屬於朝廷政令。

這不屬於立法會的職權。

司馬光道:“根據法制之法的理念,是要捍衛百姓的正當權益,能否立法給百姓提供保護。”

富弼沉吟少許,“我們只能針對偷稅漏稅的刑罰進行修改,但這也不可輕易修改,如果司法威懾不到百姓,那麽許多人就會有恃無恐的進行逃稅,這會增添官府的負擔。”

文彥博皺眉道:“如此說來,司法和立法都無法阻止王介甫肆意妄為?”

富弼捋了捋胡須,“我目前能夠想到的,就是通過立法劃分出免稅戶來。”

“免稅戶?”

司馬光、文彥博異口同聲道。

富弼點點頭:“以前的免稅戶是根據民戶等級來劃分的,但是法制之法的理念是捍衛個人正當權益,其中是不分等級的,那麽人命自也屬於個人的正當權益。

如果一個人的收入只夠他活下去,在這種情況,如果還讓他們交稅,那麽將是侵犯他們的個人正當權益。

而且歷史上大多數的官逼民反,也就是竭澤而漁,強行收稅,以至於將百姓逼上絕路,故而引發動亂,這也嚴重傷害了國家和君主的利益。

基於此,我們是有充足的理由對此進行立法。”

司馬光點點頭道:“還記得張三的第一堂課,他將法制之法和儒家之法那條線畫在上面,而法制之法那條線則是在其之下,只要不觸碰法制之法這條線,法制之法將無權幹預儒家之法和法家之法。”

富弼呵呵笑道:“看來張三的教育之法,更令人深刻。”

文彥博道:“但是王介甫在文章提到的一點,也有其道理,差役法的弊病,使得百姓寧可自殘身體,也要取得下五等戶的身份,躲避衙前役,從而使得百姓種田積極性不高,貧戶一年多過一年。如果設免稅戶,只怕會使得這種情況會變得更加嚴峻。”

富弼道:“這只能將免稅戶設到足夠低,我甚至認為王介甫也不可能會去突破這條底線,這只能是防止官員以此為由剝削百姓。”

司馬光道:“但是判定免稅戶,這也會給官府帶來許多負擔。”

富弼道:“這就要配合公檢法才能執行,法制之法只是給予百姓保護自己正當權益的權力,但是這個權力必須要在公檢法下才能夠得到較好的執行。”

司馬光苦惱道:“但是這公檢法也得是由人去執行,我必須得讓那些道德品行上佳,且志同道合的官員去執行法制之法,如範純仁、蘇軾,我不可能直接下令,將地方的司法改為公檢法。

目前大多數地方官府,都是吏在辦事,而那些吏是不拿俸祿的,繼續讓他們來執行公檢法,只會讓公檢法毀於一旦。”

他也真是有苦難言,其實朝中許多官員都質問他,你的司法改革,改了半天,外面也就兩個試點,一個登州,一個揚州。

而且你也只派兩個檢控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