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冰與火

其實在最初決定設立慈善機構的時候,張斐就已經在觀察整個東京汴梁的經濟結構。

他主要是要找個能夠投入大量資金的買賣。

如糧食、鹽、酒、糖這些大宗商品,基本上都是受到朝廷的管制,而且各地豪強林立,這些買賣是沒譜的。

算來算去,就只有娛樂行業能夠吞下這一筆巨額投資。

當時他是有兩個選擇的,其一,投資勾欄瓦舍;其二,投資蹴鞠,組建新得聯盟。

但是基於如今沒有麥克風,勾欄瓦舍能夠創造影響力裏是很有限的,而體育運動就無所謂這些限制,而且還有周邊產品。

最終他還是選擇蹴鞠。

他也是故意將王安石的那篇文章與蹴鞠決賽放在一日,就是想看看蹴鞠的這影響力。

結果很明顯,新政的第一槍,並沒有影響到大家對於蹴鞠的關注度。

但這並不是說新政影響不夠。

這一期名士報,在朝中引發足夠大的震動。

保守派都快將屋頂給罵翻了,認為王安石就是桑弘羊死灰復燃啊!

而桑弘羊的經濟政策,在宋朝是完全沒有立場的。當初桑弘羊是為武帝提供了財政去打仗,但差點也將自己的國家打崩潰了。

事實已經證明,這是不可取的。

但這還真是他們不懂經濟。

桑弘羊的均輸法和王安石的均輸法,看似相同,但本質其實是不一樣的。

桑弘羊的經濟政策,就是要啟動國家機器,收刮天下財富,以供國家打仗,這個政策的致命之處,就在於漫長戰爭並沒有為大漢帝國獲取到財富。

尤其是在消滅威脅之後,仍然在繼續。

王安石均輸法就只是為了解決東京供需問題,減少其中的耗費,順手賺點點錢貼補一下財政。

但要說二者不是一回事,那也不對,畢竟王安石的均輸法就是脫胎於桑弘羊的均輸法。

審刑院。

“司馬學士,我想回檢察院。”

範純仁面色嚴肅,向司馬光拱手道。

司馬光瞅著範純仁一臉肅殺,這心裏都有些發毛,“你為何突然急著回檢察院?”

範純仁道:“我要起訴制置二府條例司違反祖宗之法。”

司馬光皺了皺眉頭,“違反祖宗之法?”

範純仁點了下頭:“不錯,根據此篇名士報來看,若想貫徹均輸法,發運使將控制整個貢奉制度,不受中央管制,亦不受地方監督,到時他們可以肆意妄為,其中一定會產生貪汙腐敗。

然而,這還不是最致命的,更為致命的是,此將我們大宋祖宗之法,毀於一旦,大權將會集於一衙,其後果不堪設想。”

其實事先司馬光就已經知曉均輸法的條例,他對於其中部分條例,也感到一些不滿。

不過,他也認為固定不變的貢奉是不對的,這確實需要改變。

他對於此法的態度,是有利有弊。

但目前還未執行,他就覺得還是看看再說。

但是範純仁是堅決反對這麽幹,他一看這文章,差點都沒把王安石罵成竊國賊子。

因為這麽一來的話,發運使將控制整個國家采購大權,而這又是一個遍布全國的任務,很難去監督這個部門,全都他們說了算。

而之前宋朝的體系,都是說,你要建立一個部門,必須要先想好如何去監督這個部門。

比如說總警署的成立。

這總警署前身是巡檢司,是由步、馬分管,相互制衡,合並為總警署,隸屬政事堂,必須要成立新得機構去監督總警署。

只不過司法改革,本來就要相互監督的體系在,檢察院、法院、法援署,這兩個官衙和一個民間機構的監督,都可以監督總警署。

權力還是相互制衡的。

範純仁對集權是非常敏感的,當時他就欣然接受法援署,目的也是要確保能夠監督總警署。

但是王安石並未給出一套監督機構,因為王安石要提升效率,他恨透了這臃腫的機構,不得不說,這集權是最為效率的方法,一個人說了算。

司馬光想了想,道:“誰說沒有監督,不還有你們檢察院在旁監督嗎?若真有貪汙腐敗,你檢察院再起訴也不遲啊!”

範純仁道:“我不是沒有想過這一點,但是目前全國就只有汴梁有檢察院,然而,這均輸法的貪汙腐敗,不可能是發生在京城,多半是發生在地方上,而目前這情況,若想在各地建立檢察院,還需要很長一段時日,這根本無法監督。”

正當這時,又有官吏在外稟報,副檢控蘇軾來了。

這蘇子瞻真是會湊熱鬧。司馬光感覺頭疼的厲害。

蘇軾一進門,見範純仁在,不禁面露防備之色。

司馬光沒給蘇軾好臉色看,問道:“你又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