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法律援助

正午時分。

梁棟略顯疲憊地來到自己的休息室,只見裏面坐著一人。

正是禦史李展。

“梁司錄,你們商量的怎麽樣?”

李展問道。

梁棟坐了下來,搖頭嘆道:“我已經盡力了,但他們都認為該將宅子判給劉吳氏。”

雖然判決權是在他手裏的,但是下面可還有著一群專業人士盯著的,他一方面得與那些獄司商量,該怎麽判決。

判決完後,還得交給法司那邊,索引律例,檢法斷刑。

這宋朝的祖宗之法,曲為之制,事為之防,也許是不適合開疆擴土,但絕對適合司法。

司法就是需要設計周詳,考慮細致,相互制衡,決不能說一人說了算。

司錄司不是一個人說了算,而有一個法官團隊商量。

“為何?”李展略顯疑惑道:“方才我也在聽審,那許芷倩到底沒有拿出鐵證來,她的質疑,對方也都有反駁,此類案件是很難斷定的。”

梁棟嘆了口氣:“但是我們得考慮到此案對民間的影響,事實就是黃永利從未請郎中給母親醫治,未有承擔起兒子的贍養責任,而且他自己也承認覬覦那宅子,為此還與母親發生爭執,以及在母親去世之後,他立刻找珥筆爭訟。

這也足以證明,他之前與其母的爭執,不是因為孝順,想母親上自己家住,而是因為宅子。許芷倩若能拿出鐵證來,依照律例,黃永利甚至可能會被判為死罪。”

李展道:“但是你們有沒有考慮到宗法,這祖宅是不能傳於外人的,這個判罰會影響到宗族的傳承。”

梁棟點點頭道:“當然有考慮,但是那些獄司、法司都認為,黃母這麽做,是可以視作對黃永利的一種懲罰,根據此案的條件來看,這是黃母唯一可以懲罰黃永利的手段。如果長輩無法懲罰不肖子孫,反而會影響到宗族的維系。”

李展無言以對。

他到底是禦史,人家那些法司、獄司都是非常專業的,不能光看繼承權,還得根據實際情況來看,這就是所為的屈法循情。

梁棟又道:“當時若非張三突然跑出來,可能結果會完全不一樣。”

言下之意,我還是幫了忙,但是沒有辦法。

……

在當日下午,司錄司就給出判決,宅子直接判給劉吳氏,並且勒令黃永利將他母親接回自己家,負擔其母喪事,官府到時還會派官員前去監督。

同時告誡黃永利,如果不是考慮到你那兩個年幼的兒子,你還得負擔一定的刑事責任。

這判決下來,真是大快人心。

其實大多人都與許芷倩一樣,就是希望好人有好報,壞人得到嚴懲。

快意恩仇。

但他們並不知道,快意恩仇的結果,就一定是弱落強食,冤屈只會越多,而不會越少。

凡事都是有兩面的,只要走向極端,都是不可取的。

最好還是遵循儒家的中庸之道。

其實儒家的中庸之道,也否定了獨尊儒術的思想。

可見獨尊儒術只是政治需求,跟儒家思想半點關系都沒有。

……

傍晚時分。

“張三!”

許遵是急匆匆來到張家,找到張斐,問道:“官司不是贏了嗎?”

張斐點點頭:“是贏了呀!非常完美。”

許遵道:“那為何倩兒悶悶不樂,還把自己關在房裏。”

張斐笑了笑,“也許她是被嚇到了。”

“嚇到了?”

許遵驚訝地看著張斐。

他女兒什麽性格,他可是清楚的很,就不可能被嚇到。

張斐便將官司的過程告知許遵,又道:“之前芷倩去幫助那些窮人,或給錢糧,或教律法,這些幫助都是非常純粹的,是不會帶來負面作用。

故此芷倩也認為,幫好人打官司也是如此,盡力而為,無愧於心。但打官司並非這麽簡單,當時那劉大嬸就差點被人反告一狀,這與她之前想得不一樣。”

“原來如此。”

許遵稍稍松得一口氣,同時也是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有去看,那不得急死去,突然,他瞟了一眼張斐,“要說起來,這可都怪你。”

“怪我?”

張斐傻眼了。

許遵哼道:“要不你每次都能贏,她能這麽以為嗎?”

張斐愣了愣,還真不知如何反駁,苦笑地直點頭:“怪我!怪我!”

許遵呵呵笑了笑,又道:“其實這樣也好,讓她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張斐點點頭:“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對於許芷倩而言,這一樁官司可能會一直影響著她,也能說明她現在還不夠專業,她太強調善惡,而非是強調律法。

但是對張斐而言,這就是一樁官司,過去了就過去了,他如今還有許多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