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權力的誘惑

夏日的午後,總是令人昏昏欲睡。

“啊……!”

坐在櫃台裏面的範理,托著腦袋,眯著眼,打著哈欠。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奮鬥中年啊。

但自從張斐來了之後,他便徹底喪失了鬥志,他只求平平安安,不求什麽行首地位,不求什麽家財萬貫。

他在短短一個春季裏,就明白一個深刻的道理。

活著!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這日子他就過得非常輕松愜意,非常舒適。

他不願醒來。

但是……

咚咚咚!

一陣清脆的敲桌面聲,驚醒他的瞌睡。

範理擡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

“三……三郎!”

張斐摸了下自己的臉,“這才幾天沒見,我就變得這麽可怕了嗎?”

“沒……沒有。”

範理訕訕搖頭,又道:“你怎麽來了?”

張斐余光往後一瞥,羞答答道:“有人找我打官司?”

“啥?還有人找你打官司?”範理驚訝道。

跟在張斐身後的呂嘉問不由得哈哈一笑。

範理瞧了眼張斐身後的年輕人,由於呂嘉問上任不久,他並不是認識,只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臉上堆滿了尷尬。

張斐沒好氣道:“咱們到底還做不做買賣?”

“做……當然做。”

範理又小聲問道:“什麽官司。”

“小……小官司,業務糾紛。”張斐一臉憨厚道。

範理有些不信,但又瞧那呂嘉問非常年輕,心想,這後生看著挺文雅,應該不是什麽要命的官司。又小聲叮囑道:“你可別折騰大了。”

“不會!”

張斐拍著胸脯保證道:“你放心,這回咱就往小了弄。”

“那……那我再信你一次。”範理點點頭道。

一個時辰後。

“不能接啊!三郎,你就聽我一回吧!這官司是真不能接,接了就完了呀!”

範理整個人都趴在桌上,聲淚俱下地朝著張斐直搖頭。

張斐看向一旁的呂嘉問,道:“呂司法,你也看見了,我這合夥人不讓我接,我……!”

呂嘉問此時可沒有方才那般面善,皺眉看著範理,“範員外,你為何不接本官這官司。”

“我……!”

範理一時語塞,他突然想起,這呂嘉問可是開封縣的司法參軍,不是普通百姓,“呂司法,你……你不就是斷案的官員嗎?”

你一個法官,找我茶食人打官司?

太離譜了。

呂嘉問腰板挺直,抖出一身官威,沉眉問道:“我是什麽身份,與這官司有何關系?”

範理緩緩轉過頭去,委屈地看著張斐。

張斐聳聳肩,“你決定。”

啪!

“張三郎!”

範理一拍桌子,竄了起來,“你當我傻麽,你以為不知道,你這就是要報復那王知縣,虧我還以為你在家反思,原來你……你是要變本加厲。”

張斐問道:“簽不簽?”

範理哼道:“你簽!有本事你就簽!你要死,我也拉不住。”

“那行,我簽了!”

“三郎!”

範理又蹲了下來,淚眼汪汪道:“你要不再考慮考慮,這……這真不是開玩笑的,哪有司理院起訴縣衙的道理啊!”

張斐道:“這個不用我們操心,我們只是負責上訴,接不接,那是官衙的事。”

範理一怔,心道,是呀!開封府應該不會這種離譜的官司。要不會接,他就不會告了。又道:“官衙都不會接,你還告什麽。”

“這不是被逼的麽。”張斐瞟了瞟一臉兇相的呂嘉問。

範理哼了一聲,小聲道:“你就別騙我了,我知道是怎麽回事,哪會這麽巧,剛剛出了那事,轉眼你就要告開封縣。”

張斐也不裝了,問道:“你還想挨板子嗎?”

範理直搖頭。

張斐道:“那就得告回去,不然的話,人家憑什麽不打你?就是關門,你都躲不掉的。”

範理沉默半響,嘆道:“我怎就這麽傻,認為你真的會在家反思。”

說罷,便也站起身來。

張斐執筆簽訂了與呂嘉問的契約,後呂嘉問蓋上了司理院的官印,而張斐則是蓋了事務所的印章。

……

開封府下轄左右兩廳,各設一名判官,一般重大刑事案件,皆在此審理。

其實許多案件,你即便告到省府去,呂公著多半也會再交給左右二廳,唯獨張斐個例外。

這回張斐走常規路線,不搞特權,直接去到左廳上訴。

狀紙遞上之後,過得差不多半個時辰,才由門吏將他們給帶進去。

來到堂內,只見堂中坐著兩人,身著同樣的官府,年齡也差不多,四十歲左右。

呂嘉問向左邊那人拱手一禮,“下官呂嘉問見過岑判官。見過余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