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波譎雲詭

那計相唐介得身體本就不太好,畢竟馬上就到了耳順之年,跑去與王安石嘴炮一整天,回家就氣得臥病在床。

然而,唐介乃可是朝中有名的直臣,甚至有人褒揚他為當代包拯,其人品亦是無可挑剔,真的是德高望重。

他這一病不起,那更是激起保守派的憤怒。

以劉琦、錢顗為首的禦史、諫官們,瘋狂的上奏彈劾王安石乃是亂臣賊子。

這可是很重的罪名。

趙頊也未想到唐介會氣得病倒,但他心裏也委屈,我這什麽都沒有幹,版稅法還是照顧你們文人的,你們就在這裏喊打喊殺。

也真的是欺負人。

王安石也是如此想的,是唐介跑來罵我,我才跟他爭的,這也能怪我?

他也不甘示弱,他也不能示弱,因為這才剛開始,必須要強勢,於是他暗中讓人上奏,彈劾錢顗結黨營私,要殺雞儆猴。

趙頊心裏也很清楚是怎麽回事,可不能由著他們這麽橫,於是立刻下旨將錢顗貶出京城,去江州那邊當個小官,陪那王司農去。

這一下更是激怒了保守派。

禦史的職責,就是要說話,你皇帝不能因為禦史履行職務,就將人給貶出京城,是不是今後就只能說你愛聽的話。

這導致更多禦史參與進來。

一方面為錢顗求情,一方面繼續彈劾王安石。

可若回過頭來,細想一下,其實皇帝也只是成立一個新司主持新法,只不過是沒有依照慣例,從中書發起變法。

但到底也有樞密院的參與。

這其實也不算是什麽大逆不道之事。

但是呢,經過之前一年的試探,許多大臣對於王安石的一些想法,是非常反對的,甚至於反感,導致大家的腦神經一直是繃緊的,認為王安石一定會亂來。

如今制置三司條例司一落地,保守派就好像被一根針戳了一下,雖然連皮都沒有破,但是他們卻表現激烈的反應。

這其實是屬於一種神經反射。

但這也直接導致矛盾迅速激化。

身為禦史台的新掌門人,文彥博著急了,他本來應該站出來領導禦史,但是他也覺得至少等新法出來再說,現在鬧,不太占理!

但是人在朝中身不由己啊!

文彥博趕緊跑去找司馬光。

“君實,這麽下去,可是不行啊!”

文彥博很是焦慮地說道。

“我也知道。”

司馬光是欲哭無淚:“但是這事是他們做得不對,雖說這版稅法未經中書,但也算是經過討論的,陛下也是知曉的,且是為文人著想,不但如此,百姓們都還盼著王介甫能夠改革衙前役,你看韓相公、富公可都沒有出聲啊!”

“這我當然知道。”

文彥博道:“但是得想辦法安撫住他們,這麽鬧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都會被貶黜京城,到時王介甫的新法若真有不當之處,就無人站出來反對了。”

這都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損兵折將,真是太傷了。

同時也是在暗示司馬光,不管怎樣,你得站出來,要不然的話,將來誰還會支持你。

雖說富弼、文彥博他們無論是地位,還是資歷都要高於司馬光的,但他們畢竟年紀大了,又閑賦了一段時日,司馬光無疑是下一任掌門人。

文彥博也是有意要扶司馬光上位,畢竟司馬光與他們的政治理念相同。

司馬光沉思半響,嘆道:“那就公堂上一爭高下吧。”

文彥博問道:“如何公堂上一爭高下?”

司馬光道:“官家和王介甫顯然是要拿錢顗殺雞儆猴,錢顗是不可能保得住的,再鬧下去,只會牽連更多人。那錢顗又是一個直性子,有些話不讓他說出來,他也做不到。不如讓他自己請辭,然後以百姓身份去開封府狀告王安石違反祖宗之法。”

文彥博皺眉道:“這能行嗎?”

司馬光道:“張三能行,錢顗當然也能行,如果朝廷不受理,那理就在咱們這一邊了。”

文彥博又問道:“能打得贏嗎?”

司馬光搖頭嘆道:“這誰能說得準,但總比帶著憋屈離開京城,亦或者繼續這麽吵鬧下去要好。”

文彥博點點頭,在公堂之上,再怎麽也是爭個理,不會鬧得朝堂分裂,他尋思片刻,突然道:“要不咱們請張三打這官司?”

司馬光皺了皺眉頭,“張三剛剛得到王介甫的恩惠,他不見得會答應幫咱們,要不我親自去找找他。”

文彥博突然想起,版稅法的計稅就是交給張三的,他怎麽可能幫錢顗,於是搖搖頭道:“先別去找了,錢顗的口才也不見得輸張三,只不過缺乏打官司的經驗,不過這打官司跟庭辯也差不多了多少,估計錢顗自己也不會願意讓張三代他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