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骨出似飛龍(第4/5頁)

“肖楠。”

一個陌生的名字,一個以前從未見過的人。

齊貴妃疲憊地說道:“這裏已經沒事了,勞煩你了,今日之事勿要對外提起。出去罷。”

阿雅思腳下卻沒動,目光有些出神地盯著齊貴妃手裏的那柄匕首。

匕首的柄部做狼頭之狀,以金絲纏繞,正是他當年所贈的防身之物。

只是如今,那金色已然發黑黯淡,唯有兩刃依舊鋒銳凜冽。

阿雅思終於擡起頭來,迅速地看了齊貴妃一眼,輕聲道:“娘娘今日之舉太過冒險,為了……五皇子,莫要再如此了。您,保重。”

齊貴妃猛地望向他。

阿雅思深深一拜,那只受傷的手不自覺握緊,頓了片刻,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走之後,齊貴妃怔然良久,將匕首收好,又打開了旁邊那口箱子。

裏面裝的是她給蘭奕歡做的那幾件衣裳,一件不多,一件不少,都被原封不動地退了會來。

其實她知道蘭奕歡多半不會收,因為在蘭奕歡最稚弱無依的時候,她什麽都吝於給予,如今再想給時,蘭奕歡已經不需要了。

最上面的那件衣服沒有整理好,是堆疊起來的樣子,她想象著蘭奕歡拿起來看了看,然後又松開手,衣裳從他的指間滑落,就像自己當年從小小的孩子手中,冷漠地拽出衣角。

她看著那件衣服,眼前一片模糊,她做錯了事,不配得到命運的悲憫,她知道這就是報應。

每個人都得有每個人的報應。

*

一直到晚上,齊弼才回到了齊府。

這個時候,他已經換了身衣裳,脖子上的血跡也擦了了個幹幹凈凈,傷口處纏繞著的白紗被衣領遮擋,只隱隱約約露出了一點邊。

再加上齊弼神色平靜,看上去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了。

所以他走進房間的時候,齊塒甚至沒有發現齊弼的神色間有什麽異樣之處,他只是焦急地迎上去,扶著齊弼的手臂問道:“爹,您回來了!怎麽樣,達剌那邊到底是怎麽說的,為什麽還沒把我接去呢?”

齊弼轉過頭來,看著他,片刻之後,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不行了。”

“不行了?”

齊塒一下子就慌了,他不能置信地問道:“為什麽不行了?不是說我是他們三王子的兒子嗎?他們難道不要我?”

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聽他說完這句話,齊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前仰後合,幾乎直不起腰來。

齊塒駭然地看著他,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還能看見齊弼這麽笑,一個念頭掠過心間,他突然想,這人不會是想跟著自己享福不成,希望落空,所以瘋了吧!

他忍不住說:“爹……”

剛說出這一個字,齊弼就忽地揚起鐵腕,反手就是一個巴掌,齊塒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打得整個人都側翻了過去。

他趴在地上,唇角滴落了一行血,簡直是目瞪口呆:“你——”

齊弼停下了笑,目光極為陰冷:“你還好意思問我!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嗎?”

齊塒最近足不出戶,老實的都快發黴了,完全想不到齊弼在說什麽:“我沒有啊,我一直在家。”

“是嗎?”

齊弼滿臉痛心,將一封信扔在了齊塒身上,說道:“那你看看。”

齊塒將信拿起來,展開剛剛看了一行,臉色立刻就白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時隔多年之後,信上所寫的竟然是他當年因為一時失手,導致了齊延在獄中死亡一事。

曾經他為此恐懼了很久,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齊塒也就逐漸放下心來。

齊延死了,敬聞也死了,他想事情的真相永遠不會再見天日,又怎麽可以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時刻被揭開呢。

齊弼痛心疾首地看著他:“我把你從小養大,從未虧待過,你摸著良心說一說,齊家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你了?他可是你二叔,你怎麽能這樣做!”

齊塒渾身發抖,絕望和恐懼化為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頸,讓他幾乎難以呼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還太小,爹,您可千萬要相信我啊!”

只是,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齊弼冷峻的目光也無一絲往日溫和:“我是不是相信你已經不重要了。我盡心竭力地救你出來,為你籌劃了一切,無非是希望你好。如今,你卻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就算是我也無能無力。”

齊塒一開始還沒聽明白,這時突然回過神來,猛然擡頭說道:“達剌那邊就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才不要我的嗎?”

齊弼遺憾地嘆了口氣,好像是承認了他的話。

齊塒整張臉變得煞白,心中的痛悔到達了極點,他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就是從那一天,從齊延死的那一天,他一直在做著一個王子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