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寒灰猶炙手(第4/4頁)

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沒說什麽別的,就是實在欠了錢,沒法子,說了點您和太子殿下之間的事。除此之外,真沒有了,真不是故意的……”

蘭奕歡道:“都還清了?”

宏安道被他冷不丁這麽問了一句,還怔了怔,然後才道:“快了,快了。”

其實自然沒有那麽容易,當初這些人為了控制他,故意吸引他賭錢,後來給了他錢之後,也不會幫他還清,為的就是繼續有所挾制。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的,就是蘭奕歡問完這句話之後,竟然直接摸出了幾張銀票,塞到了他的手裏。

“夠了吧?”

“殿下,這、這——”

蘭奕歡道:“我知道你沒說別的。但你也是做錯了事,不可能跟在太子身邊了。你年紀也不小了,前途盡毀,無處容身,也該長個教訓,不要那麽禁不起誘惑,等還了債,找個地方好好過吧。”

宏安道徹底愣住,一句話都沒說出來,看著蘭奕歡轉身離去。

他忽然有些鼻酸,沖上去道:“七殿下,我、我再給您磕個頭吧!我當初還勸太子殿下放縱對您的感情,我不是個東西!”

宏安道沖上去之後,跪地向蘭奕歡用力磕了幾個頭,當蘭奕歡低頭看去的時候,他用極小極小的聲音說道:“是齊弼!一開始是齊弼派人用做賭局套住了我,讓我為獻王效力,他們都是一夥的……”

蘭奕歡目光一凝,神色間卻全無變化,只淡淡地說:“我不用你給我磕頭,走吧。”

宏安道這才佝僂著後背,默默轉頭離開了。

蘭奕歡微嘆了口氣,蘭奕臻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裹在蘭奕歡肩上。

蘭奕歡回過頭,沖他笑了一下,隨即便聽身後有個人說道:“七殿下真是個心軟的人,簡直不像是宮廷中養出來的孩子。”

兩人同時轉身,見到是鄧子墨走了過來。

蘭奕臻皺了皺眉頭。

蘭奕歡便道:“鄧大人這是要一直看著我回宮,免得我半路潛逃了不成?”

鄧子墨視蘭奕臻如無物,只跟蘭奕歡說話:“不敢。”

蘭奕歡道:“好像每一次見你,你都有不同的身份,又在不同的人身邊周旋,真是神秘莫測,深藏不露。”

難道他跟齊家也有關系?但如果是那樣,他又何必特意去和五皇子說那番話呢?

又或者,齊弼也不是全心全意向著五哥的?可五皇子應該已經是他最大的依仗了才對,他到底想幹什麽?

鄧子墨微微地笑著,沒有接蘭奕歡的話,而是說道:“殿下,您生來便是天潢貴胄,性格又率真勇敢,可知道這世上除了求不得之外,還有其他兩種至苦嗎?”

蘭奕歡道:“願聞其詳。”

鄧子墨道:“另外那兩苦,一名必得求,一名不得求。”

“必得求,不情願,不甘心,不暢快,卻不得不為了各種各樣不得已的理由,去做自己根本不願為不屑為之事,還要做的仿佛心甘情願,滿面歡笑。”

“而不得求……”

鄧子墨笑了笑:“欲求而不可,欲不求而放不下,愛恨難辨,只能事事違心——殿下說,這豈非至苦?”

蘭奕歡道:“我倒覺得這不算什麽至苦。”

鄧子墨道:“哦?”

“這叫貪。”蘭奕歡淡淡地說,“只能說明鄧大人想要的實在是太多了,所以還能分出等來!”

鄧子墨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將手臂一擡。

“一直以來,我對權勢、才能、名望孜孜以求,其實不過是因為如果沒有這些,我甚至連性命都會不保。我是個生來就得有用處的人。”

“所以——”

鄧子墨的笑容飄忽:“容我再提醒殿下一句,重情重義是好事,但這回如果還要對太子容情,只怕殿下兩邊搖擺不定,葬送的就是自己了。”

“哦。”

他好像這時才想起來還有蘭奕臻這麽個人,轉過頭來,微笑中帶著種說不出的輕蔑和惡意:“或許還得搭上這個閹人。”

蘭奕臻:“???”

剛才蘭奕歡在獻王那一陣胡編,蘭奕臻因為醜站的遠了些,根本就沒聽見,他從前世就對鄧子墨對蘭奕歡的態度頗為反感,此時正盯著這人,冷不防就被罵了。

罵的好奇怪。

蘭奕歡怕蘭奕臻不明就裏,泄露了自己在胡說,立刻說道:“鄧大人,你說話注意一點。不管他是不是閹人,在我心目中都是一樣的。蘭奕臻對我心愛之人的羞辱,我也銘記在心,必報此仇,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蘭奕臻:“……”

“這樣真摯的感情,著實令人羨慕。”

鄧子墨道:“那就好,我也是擔心殿下才會這樣提醒。只要咱們目標一致,我一定會竭力地支持殿下,請殿下不必對我懷有那麽重的抵觸情緒。其實我是個挺簡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