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太崖繼續道:“有界門封印, 便將影子與我們分在兩端。”

奚昭:“那這界門印是為了……”

“封印界門,以將影子徹底封在影海中。你看見她在雪地上畫印,多半是在為封印界門做準備。”太崖又看一眼那張紙, “除此之外, 還需用生魂獻祭。”

奚昭怔然, 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月問星當日自殺, 許是因為影子畸變, 想獻出生魂以將其封入影海。

“不過……”太崖摩挲著紙頁,思忖著說, “此為禁術。她常年待在府中, 怎會知曉?不光是這禁術, 她身體虛弱, 不該修煉控影術法才對。”

奚昭陡然想到什麽:“那道人。”

太崖擡眼看她。

奚昭接著說:“上次在招魂幡裏, 我就聽見過那道人和月楚臨聊起月問星的事——會不會是他教了她如何封印影子?”

“照你所說, 應只有這種可能了。”太崖將紙張遞還與她, 笑道, “看來我們找錯了地方。與其在這滿府裏亂逛,不如去他‘傳道受業’的場所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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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奚昭第二回 來月問星的院子。

跟上次一樣,裏外幾乎不見什麽人影, 僅房門口有一個隨侍守門。

她和太崖斂去氣息,從墻外繞至院子後面, 再潛入院中、躍至樹上。

透過那扇半開的窄窗,他們得以看清房中景象——

房內, 月問星正來回踱著步。臉色蒼白如紙, 神情慌急。

她身後的墻上亂七八糟貼滿了宣紙, 全都畫著界門印的符文。她偶爾停住,撕下一張, 端量片刻後又將紙揉爛,摔擲在地。

如此重復了十幾回,等奚昭想提醒太崖注意月問星的影子時,卻見他倚靠著樹幹,雙手攏袖,已經闔上眼了。

儼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奚昭:“……”

他們是在樹上休假嗎?

她曲肘撞了他一下:“道君仔細待會兒睡著了,摔下樹去。”

太崖慢吞吞擡眼,語氣懶散:“那月姑娘如陀螺打轉,著實深諳催眠之道。”

奚昭瞥他:“比起道君何處都能閉眼的功夫,還是差了那麽一兩分。”

太崖低笑出聲,沒骨頭似的往後一靠。

“天冷,實在忍不住。”

奚昭撐著截樹枝子,透過茂密樹枝往裏看。

同時道:“你看她的影子,是不是像被割開了?底下根本沒黏著。”

太崖望一陣,說:“想要將影子封入影海,自是得先棄了它。”

話音剛落,房間裏的月問星突然停住了。

她低垂著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影子,神情中漸生怒戾,冷白的臉也漲出薄紅。

奚昭原還覺得她這怒火來得沒有緣由,下一瞬,便見地面的淺影竟開始扭曲變形——一如當時月楚臨的影子那般。

她心覺驚奇,往前傾去,想要看得更仔細些。

忽有一條手臂從斜裏伸出,並沒挨著她,只護在了她前面。

太崖的聲音從側後方響起:“奚姑娘也當仔細些,直直落地,怕是要摔得頭昏眼花。”

奚昭警惕看他一眼:“那你別再睡著了啊。”

省得他倆一起掉下去。

太崖眉眼挑笑:“奚姑娘發了話,自當奉命行事。”

奚昭又移回視線,望向窗內。

那裏,月問星的影子像極一鍋煮沸的水,翻湧起伏著。

月問星則後退兩步,與影子徹底分開。她從桌上拿起把小刀,藏在身後。

兩三息過去,影子已快凝成人形。黑色漸漸褪去,露出一張和月問星如出一轍的臉來。

不過也有不同。

奚昭看著那影子凝成的人形,神情錯愕。

竟是個模樣俊俏的少年郎君。

頭發高束,身著玄黑箭袖勁裝。

眉眼間不見月問星的陰郁氣,端的清爽灑脫。不過揚眉笑時,又隱見狂放作派。若非面容與月問星生得一樣,看著倒更像月郤。

奚昭看懵了。

男的?

她偏過頭去問太崖:“影子還能變性?!”

太崖也是頭回遇見這種情況,神情間亦劃過一絲茫然,不過轉瞬即逝。

“或許?”他猶疑不定道,“我對控影術了解不深。”

“看來這術法果真玄妙。”奚昭由衷道,又轉過去繼續觀察起來。

他們站得遠,僅能看見月問星和影子似在說著什麽,卻聽不大清。

正為難著,太崖便擡手,輕輕碰了下她的太陽穴。

一縷淡黑色的氣息遊入太陽穴中,緊接著,奚昭便聽得清清楚楚——

月問星怒視著她的影子,質問:“你又出來做什麽?非得害死我不成!”

那影子笑容松快:“為何不能出來?先前不還什麽都與我說麽,現下又視我如仇敵了。怎的,怕我占去這軀殼?”

奚昭面露驚然。

這影子的聲音和月問星的也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