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顏煙有所變化。

從奧勒回來後,段司宇敏銳察覺。

少了氣餒,不再嘆氣,似是回到他們初識那年,平穩而冷靜。

但又不同於那時。

那時顏煙是面上冷靜,實則焦慮地要強,脊梁骨緊繃。而今,顏煙從心底平靜,因為不害怕結果成敗。

在段司宇眼中,別說最簡單的面談,就算是後面的考試面試、課程成果、畢業入職,顏煙全都能成功。

碩士期間,顏煙本就有兩篇二作A會論文,一作中也有一篇B刊,最大的困難不過是年齡,以及去年生過病。

段司宇不覺得這事會失敗,就算出了岔子,他找人幫個忙,總歸能解決。

但這有關顏煙自己的事業,段司宇沒想過插手,因為若是被發現,顏煙雖會感謝他,但一定會責怪自己“走捷徑”,心情低落。

除開清大,顏煙也有鎖定一些外校外院的導師,研究方向有所重疊,方便修改研究計劃。

翻來覆去做對比,認真準備,初春過後,顏煙終於敢聯系外校的目標導師。

心態雖已放平,也不執意去找意義,但像段司宇那樣,將一切當做遊戲玩樂,顏煙仍無法立刻做到。

所以最想聯系的碩導,被顏煙特意排到最後才去溝通。仿佛,這之前的所有面談都是試煉,為積攢經驗,也為讓他認清局面。

如若順利,他就去聯系清大的碩導,如果不順,那說明他沒資格走這條路,早日放棄也是個好選擇。

然而這些“試煉”結果,說不上好壞。

面談,除了檢驗他的能力,也要了解他這個人,看他是否合緣。所以他不想避而不談胃癌,更不想等人發現問起,才去被動解釋。

數次面談溝通,多數導師歡迎他報考,但語氣中均有些微可惜。

並非不滿他的能力與態度,而是無法忽視他的年齡與病,因為這兩樣都伴隨風險。

小至力不從心,大至胃癌復發。

或在導師眼中,他是個定時炸彈,會中途退學,平白浪費名額。

至此,他成了“池塘裏的魚”,順位排在中,不上不下。

導師態度上歡迎,但也有更合適的人選,如若前面的人不先放棄,或許輪不上他。

年齡與病。

他所預想的兩個大阻礙,全都成了真。

顏煙平靜地接受,但仍有一絲失落,一到休息時候,就去逗弄池裏的錦鯉,拋灑魚糧,如同甩走煩惱。

魚糧撒多,錦鯉吃撐了,便不受他逗,對他愛答不理。

索性,顏煙改為每次只拋幾顆。

魚多糧少,他一拋,錦鯉就一轟而上,統統遊到他面前熱情搶食,任憑他逗弄。

養魚逗魚,確實快樂。

可惜現實裏,他不是漁夫,只能做被選擇的魚。

清早,出了工作室,段司宇沒在家中找著人,往屋外眺望,果然看見顏煙又在喂魚。

仲春時分,天氣回暖。

顏煙穿著身白絨薄毛衣,布料貼身,下.身闊腿褲,松垮垮搭在腰間,每次擡手拋糧,細腰便若隱若現,看得段司宇心頭發癢。

即刻,段司宇出門走近,“這魚是不是快撐死了?”

掌心自動覆在顏煙腰側。

“錦鯉知道饑飽,飽了就停,不會撐死。”顏煙邊拋邊解釋。

“不高興?”

“還好。”

“那怎麽大清早喂魚?”

“我在思考,什麽時候去聯系我原先的導師。”

外校的導師均已溝通過大半,越溝通,顏煙越覺得,年齡與病,都是他無法改變的阻礙。

他就算忽視,不當回事,這些阻礙也客觀存在。

況且,工作五年,待業一年,又回頭去申原導的博,別說導師會不解,旁人看了,估計也會覺得他腦子有病,離經叛道。

“你害怕?”段司宇問。

“我不害怕,”顏煙又舀一勺魚糧,拋出,“只是羞恥,不好意思。”

羞恥。

一種段司宇根本沒有的情緒。

“為什麽?”

“我年齡大,還離經叛道。”

年齡大?

“我不這麽認為,”段司宇低笑,“我倒覺得你比我年輕,從外貌與柔韌性上來看。”

說著,手指收緊,在腰間一捏,不正經地摩挲。

顏煙拉開腰間的手,“我今天不想做。”

直接拒絕。

“行,”段司宇挑挑眉,尊重,“對了,月末有個典禮,葉思危求我必須去,說有可能得獎。”

月末......

顏煙仔細思索,拿手機一搜,發現這根本不是語氣輕巧的“有個典禮”,而是流行樂分支的權威獎項之一。

段司宇有兩項提名。

“最佳男歌手”,以及一個詭異的“最佳搖滾單曲”。

前者是因為專輯《To Yan》,後者赫然對應《意義》。

顏煙不解,“《意義》不是上個月才發行?為什麽會在提名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