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蘭希,你——”陸輕長久保持一個姿勢,半邊身子都麻了,正想讓蘭希挪個地兒,卻發現亞雌已經閉上了眼睛。

陸輕屏住呼吸,不太確定的又喚了一聲,回應他的卻是亞雌綿長平穩的呼吸聲。

真睡著了啊。

陸輕神色微妙,雄蟲的信息素能安撫雌蟲,讓他們放松警惕。

可那是被敵人用十幾只高階雄蟲信息素幹擾卻仍舊沒有露出半點破綻的蘭希啊。

也不知這些年發生了什麽,竟讓蘭希的警惕心低成了這個樣子,以至於這麽一點點的信息素就能讓他卸下防備。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對議會的首腦來說,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陸輕支著下巴看他,也許是讓他滿心防備的對象睡成了球,半點威懾力都沒有,陸輕也不必時刻憂心性命安危,膽子就大了起來,伸手撥了撥對方淩亂而柔軟的銀發。

亞雌還像他們分別前一樣高貴漂亮,容顏一如既往,似乎從未改變。

只是長發變成了短發,從議會中的小小議員變成權勢滔天的議長,羽翼豐滿,能夠將對立者趕盡殺絕,也有足夠的權力將背叛者從天涯海角捉回來。

“你這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

陸輕的語調低沉模糊,像是嘆息,又似是怨怪,不知是在問誰:“把我捉回來,總不可能是舊情難忘吧。”

陸輕無可避免的想到蘭希的信息素依賴症。

任何事物被冠上情愛的色彩,總是會被人津津樂道的,蟲族也不例外。

連陸輕這個不怎麽了解蟲族社會的人都聽說過信息素依賴症,純粹是因為無聊的蟲族們將它稱之為愛情的試金石,只出現在彼此深愛的伴侶中。

如果一只雌蟲對他的雄蟲深愛不移,自然而然的就會對他的信息素會產生依賴性。

雄蟲在時還好,一旦兩人分開,長久得不到安撫的雌蟲就會出現頭暈心悸等一系列症狀,不致命,但很難受。

信息素對雌蟲來說並不具有獨一性,所以其實這是一種心理上的疾病。

陸輕思及此,作亂的手微微一頓,蘭希難不成還喜歡他嗎?

不能吧。

陸輕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夠離譜的,沒忍住低頭一哂,蘭希是那麽一個眼睛裏容不下沙子的雌蟲。

或許從前蘭希是真的喜歡他,但也應該在背叛中消失殆盡了才對。

陸輕的目光落在懷裏睡的正香的亞雌身上,罕見的露出一點茫然的神色,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陸輕悲哀的發現不管過去多久,自己總還是摸不透他的。

陸輕沒心沒肺慣了,想了一會兒想不明白,索性就放棄了。

人生在世,並不是每一件事的發生都有緣由。

就像他也搞不懂自己剛才為何會想要安撫他的沖動從何而來。

如果每件事都要求一個答案,那活的也太累了。

陸輕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濃重,嗯,就很適合跑路。

陸輕不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情愛,更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賭蘭希因舊情而放棄報復的可能性,對於背叛者,蘭希的手段向來狠絕。

哪怕是他一手養大的弟弟,從小一同長大的發小……他都能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手。

陸輕不覺得自己這幾年時光,抵得過他們從前十幾年的深情厚誼。

跑是一定要跑的,蘭希現在睡的人事不知,機會擺在眼前,不跑是傻子。

陸輕是個行動派,說幹就幹,眼前最大的難題就是如何把蘭希扒拉下去。

亞雌把他的胳膊當枕頭不說,爪子還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陸輕心說蘭希怎麽還和從前一樣,手裏不抓點東西就睡不著覺,但顯然現在不是回憶往昔的時候,陸輕一邊把胳膊往外抽,一邊凝神注意蘭希的反應。

簡單的動作拖的又長又慢,愣是給自己弄出了一身薄汗,胳膊是抽出來了,只要再把衣服解救出來就大功告成了。

陸輕緩了兩秒,伸手開始扒拉。

陸輕的膽子還沒有大到直接去掰蘭希的手,只是小心的把自己的衣服往外抽,然而即使是這樣,他剛一動,原本熟睡的亞雌就蹙起了眉,長長的眼睫不住顫動,似乎有要清醒的征兆。

陸輕立刻就不敢動了,悄咪咪的給他放信息素。

見亞雌的眉毛重新拉平,似乎重新睡了回去,然而還沒等陸輕松一口氣,就見亞雌不太放心似的,另一只手也搭上了他的手臂。

兩只手攥的死緊,袖子都起褶子了。

陸輕:“。”

過分了啊你。

眼見此路不通,陸輕只能另想他法,視線巡視一圈,很好,不僅沒有剪刀這種利器,偌大的病房甚至連個陶瓷杯都看不見,把袖子劃斷的念頭直接胎死腹中。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陸輕開始思考把袖子扯斷但不驚醒蘭希的可能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