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斥候(第2/3頁)
明華裳一一提出自己想到的注意事項:“要想讓譙王相信這是任遙身邊的斥候,就要增加這個屍體的個性,比如家書、未婚妻的手帕、欠條之類。還有可以暗示他出發時間和地點的東西,比如欠條可以寫在一張廢紙上,背面是長安酒肆的開業告示。這些信息一定要不經意,讓譙王自己推出來,所以還要適當地讓水把字泡花,卻不能完全花,得讓他們看出關鍵詞。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任遙的動向。這麽重要的軍情,斥候隨身帶在身上太奇怪了,我建議讓他寫一封家書抱怨,信中不經意透露任遙的行軍計劃。”
謝濟川家裏有的是筆墨,他對這些東西最了解,李華章問謝濟川:“有符合這些條件的墨嗎?”
謝濟川慢悠悠道:“有倒是有,但問題不在於墨,而在於紙。如果按你們說的,讓屍體順流而下飄到均州,沒等墨暈,恐怕信紙就已經泡爛了。”
這個明雨霽有經驗,說:“在外趕路難免風吹雨打,重要的東西都是用油紙包好,貼身存放,家書更是如此。我們村裏有兒子去從軍的,都是遇到同鄉回村才有機會捎東西,往往會攢一大包。所以家書可以寫很多封,各個時間段的都要有,還有攢給父母的錢、幹糧,在外征戰的士兵身上應該都有。”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不斷完善細節,漸漸地一個思鄉孤苦的士兵出現在眼前,仿佛世間真有這麽一個人。
四人商量好細節後,分工去偽造東西。家書這種技術活被他們一致分配給謝濟川,明雨霽剛從長安來,清楚長安內的商家,由她去偽造借條、酒肆告示,明華裳是在場唯一成婚的女子,自告奮勇代入未婚妻的角色,給心上人做平安符、繡手帕,李華章和許多士兵打過交道,負責在董海的屍體上增加一些軍旅之人不被注意,卻普遍存在的細節。
但這個計劃中,任遙也不可或缺。明華裳犯愁:“我們假借任遙姐姐的名義行事,總要提前知會她。但如今瓜田李下,她身邊少不了韋皇後的人,我們要怎麽和她聯絡?”
“我來寫信吧。”蘇行止不知什麽時候醒過來了,他半支在床上,臉上帶著不正常的嫣紅,說,“當初她是找我給鎮國公府傳信的,我給她去信,她就知道這是你們的意思了。”
看來蘇行止早就醒了,剛才的話不知道聽了多少,見他們商量得熱火朝天,一直忍著沒有打擾。明華裳止住了話,起身說:“那就有勞蘇兄了。蘇兄,你好生休息,我們晚些再來看你。姐姐,我先回去了。”
現在蘇行止的身體確實經不住耗,明雨霽沒有留明華裳,謝濟川和李華章也識趣地紛紛起身。關門後,明雨霽看著驟然空下來的屋子,心中滋味難言。
她們姐妹名為雙胞胎,其實待在一起的時間很少,但血緣的牽絆實在神奇,她們在一些事情上十分默契,比如在酒館的時候,兩人莫名找到對方的位置,比如剛才,明雨霽沒有勸明華裳離開均州,明華裳也沒有勸明雨霽跟她回府衙住。
因為明雨霽知道她不會離開李華章,明華裳也知道她不會丟下發燒的蘇行止不管。她們是血緣上最相近的人,真心為對方著想,卻也坦然接受對方生命中還有另外一個人,比彼此更加親近。
裏面的人意識到其他人都走了,也安靜下來。躲避追殺時,明雨霽扶著蘇行止進進出出,絲毫不覺得身體接觸有什麽尷尬,但現在安穩下來,她卻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蘇行止。
蘇行止察覺到她的不情願,咳了聲,道:“明大娘子,多謝你路上照顧,我已經好多了,勞煩你把藥放在桌上,我自己喝就好。”
明雨霽沒有動,問:“我最討厭欠人人情,那天你也聽到了,出京是我自己要求的。明家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你為什麽要替我擋追兵?”
裏面的人靠在床上,幾乎看不出呼吸起伏,片刻後才有低啞的聲音傳來:“就當我自作多情罷。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總覺得你還是小孩子,讓你一個人上路,始終不安心。”
明雨霽回到鎮國公府後,雖然地位提升了,但在蘇行止面前,她始終是那個弱勢的養妹。可是現在的蘇行止氣息虛弱,臉色病懨,不再是小時牽她走路、教他寫字的兄長,反而成了需要她照顧的人。明雨霽膽子不知不覺變大,問:“那為什麽在長安時,你總對我避如蛇蠍?”
明雨霽一直覺得自己拿得起放得下,她以為自己早就淡忘這個問題,已大步朝前看了,但問出來後她才意識到,其實她一直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