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戰起(第2/4頁)
明雨霽也知道明華裳、李華章有玄梟衛,不至於對長安一無所知,但是前幾天封城,連玄梟衛的渠道都斷了,萬一他們不知道皇帝暴斃、韋後即將對他們動手呢?
誰敢賭那個萬一?
明雨霽越想越心急,恨不得立馬飛到商州。大戰將至,早一天得到消息,就能多許多勝算,如果那兩個人知道消息後還是不願意走,打起來時她至少能幫他們殺幾個人。但如果她走了,鎮國公怎麽辦?
鎮國公年事已高,近年腿疾越來越嚴重,連走路都不方便了。重俊政變的時候梁王就是被沖進府裏的亂兵砍死的,明家和雍王緊密相連,韋後會不會鋌而走險,拿鎮國公當人質?
萬一真發生什麽,而她卻不在公府……明雨霽心仿佛在滾油裏煎熬,一方面是一觸即發的戰勢,孤身在外的妹妹,一方面是年邁的父親,岌岌可危的公府,她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鎮國公看出來明雨霽在顧忌什麽,道:“大娘,想做什麽就去吧。大亂將至,世道艱難,但也是出英雄的時候。你和二娘都已是局中人,主動出擊,方能破局。”
明雨霽看著鎮國公,抿了抿唇,咬牙道:“我派信得過的人給他們捎個口信,二娘能明白的。李華章做事還算有腦子,應該能平安渡過這次危機,如果他都解決不了,我去了也無濟於事。我還是留在公府,做好身邊的事吧。”
可是明雨霽也知道,送信的也是人,會累,會被收買,會貪生怕死,只有她去才是最保險的。她知道京畿的米價糧價,知道這半年來長安各家族的動作,知道鎮國公府的一草一木,這些東西捎再長的口信,也無法盡述。
蘇行止知道明雨霽為難,主動道:“若鎮國公信任,我願意替你們去商州,告知雍王和雍王妃。”
明雨霽沒好氣瞪了蘇行止一眼:“明家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
蘇行止知道明雨霽說的是實話,但還是被那句“和你有什麽關系”刺痛了。鎮國公沉了臉,加重語氣道:“大娘,不得無禮。”
明雨霽話剛出口就意識到說重了,她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她抿著唇,倔強地一句話不肯說,但眼睛不知不覺紅了。鎮國公嘆了聲,先對蘇行止說:“蘇郎君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亦是蘇家獨子,我不能讓你冒這等風險。”
蘇行止忍不住道:“可是雨霽去更危險,總不能因為她是姐姐,她就該去冒險吧?”
蘇行止這話可以說很冒犯了,但他還是說了出來。鎮國公更偏愛長在跟前的小女兒和親手養大的雍王,無可厚非,但明雨霽也是肉長的,沒道理為了李華章和明華裳,永遠讓明雨霽犧牲。
但鎮國公不以為忤,反而道:“你說得對,我已然對不起大娘良多,按我的本心,我恨不得她永遠不離開鎮國公府,余生被人捧在手心,不受絲毫風吹雨打。但我的女兒除了是我的孩子,是一個女娘,更是一個獨立的人。若她們想做梁上燕,我就一輩子為她們遮風擋雨;若她們想做天上的鷹,我這個做父親的也該松手,讓她們去尋找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鎮國公慢慢走到明雨霽面前,像對朋友一樣拍了拍明雨霽的肩膀,認真道:“雨霽,你阿娘給你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像水一樣以柔化剛,生生不息,永遠能雨過天晴。你該做什麽就去做,府裏有我照應,不會讓人發現你不見了的。”
明雨霽回來這麽久,雖然她已慢慢接受鎮國公這個父親,但她心裏也覺得,父親更愛明華裳和李華章,遠甚於她。她默默接受了這個認知,努力不去計較,做女兒該做的事。可是現在,她看著鎮國公的眼睛,意識到父親其實同樣愛她。
那是她從小寄人籬下,患得患失,不擅長表達,卻十分渴望的愛意。
明雨霽突然眼眶發酸,她有些無措地低下頭,鼻子發塞:“我不是擔心這些。韋皇後和安樂公主得位不正,我擔心她們被逼急了,拉著所有人玉石俱焚。”
鎮國公一怔,哈哈大笑。這些年他回歸家庭,每天就在家裏侍弄花草、琢磨菜譜,再不過問朝政,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老頭子。此刻他仰著頭大笑,眉宇間那股豁達堅毅撼人心魄,這才讓人想起,他年輕時也是太子近臣,經歷過偷龍轉鳳、武後臨朝,挺過一輪輪血腥的酷吏清洗,一直挺到李唐復國。能活到現在的永徽舊臣,哪一個會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