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縱容
明華裳又做噩夢了,夢中招財抱著一包松子,抱怨炒的太老了,一轉眼招財躺在血泊中,腹部破了一個大窟窿,血肉模糊,鮮血淋漓。明華裳想拉招財起來,可是才碰到她身體,招財就變成一只厲鬼,陰惻惻道:“都怪你害死了我,死的為什麽不是你?”
是啊,死的為什麽不是她呢?
明華裳像被人掐住了嗓子,大口呼吸卻依然喘不過氣來。她在窒息中徒勞無用地抓著什麽,突然有一只手用力握住她,緊緊將她抱住:“裳裳,別怕,我在。”
惡鬼繞在她耳邊怪笑,明華裳想跑,身體卻一點都動不了。那雙溫暖的手一直抱著她,輕輕拍她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語:“我在呢。”
我在呢。
這句話仿佛驅邪的神諭,夢中糾纏不休的黑影一點點散去了,明華裳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歪頭,終於能安然睡過去。
明華章等她呼吸變均勻了,才小心翼翼將她放回床榻。沒想到明華裳如溺水一般,一挨到床榻就呼吸急促,情緒不穩,明華章只能握緊她的手,寸步不離守著她:“別怕,我在,我不走。”
明老夫人看到這一幕皺眉:“她是不是沾到什麽臟東西了,要不請高僧來驅驅邪?”
鎮國公聞言也有些猶豫,明華裳長這麽大,什麽苦都沒吃過,連指尖被針紮破都鬧脾氣不肯繼續學女紅,突然看到身邊人的死狀,估計被嚇狠了。鎮國公不由問:“哪家的高僧驅邪最靈驗?”
“不用。”明華章小心拭去明華裳額頭上的汗,頭也不回說,“她膽子很大,看到屍體一點都不會害怕,怎麽會被嚇到?何況,就算世間真的有鬼,也是招財所變。招財最是親近裳裳,留在她身邊定然為了保護她,有什麽邪可驅呢?”
明老夫人皺眉:“不是撞邪了,那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明華章看著她睡夢中都緊蹙的眉,握緊她的手,說:“她只是愧疚而已,她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招財。裳裳,招財不會傷害你,也不會怪你,你要早點好起來,招財才不會擔心。”
明老夫人看到明華章和明華裳過於親密的動作,擰眉道:“如果她非要抓著別人的手才能睡著,那就讓丫鬟守著吧。二郎也有其他事要做,不能總耗在這裏。”
“無妨。”明華章低聲道,“沒什麽事比她最重要,我甘願陪著她。”
明老夫人臉上的慍色更重了,她轉頭看向鎮國公,目光十分明白。
管管你的兒子,難道非要鬧出醜聞,捅得人盡皆知嗎?
鎮國公昨夜就過來了,所以能很明顯感受出來,明華章回來後,明華裳的狀態安穩許多,不再像昨夜一般夢魘不停。他看著明華章和明華裳交握的手,終究不忍心,說:“裳裳做了一夜噩夢,難得睡安生了,讓她好好歇一會吧。娘,您也累了,我送您回去。”
明老夫人聽到鎮國公的話,簡直氣得七竅冒煙。她用力甩袖,怒道:“好,我老了,說話不中用了。你養的兒女,你就縱著吧,我看看你要把明家禍害成什麽樣子。”
說完,明老夫人就氣沖沖出去了。鎮國公抱歉地對明華章看了眼,追出去送老夫人。
屋裏,丫鬟們仿佛也感受到不同尋常,放下東西就退下了。內室只剩他們兩人,明華章看著近在咫尺的明華裳,輕輕擦去她鼻尖的汗珠,聲音低不可聞:“你何須愧疚,不斷給身邊人帶來災厄的,分明是我。”
明華章一整日都在陪明華裳,親手喂藥、喂水,完全意義上的寸步不離。日頭漸漸西斜,明華章照顧明華裳間隙,也忍不住盯著地上的光斑分心。
今日他抽不開身,實在沒法去京兆府,十日期限馬上就到了,不知查案那邊怎麽樣了?
說曹操曹操到,他這個想法剛落,侍女便來稟報,說太子舍人謝郎君、羽林軍校尉任遙、江安侯府江陵前來看望二娘子。
明華章有些驚訝,這三人來探望明華裳不稀奇,他們不來明華章才要揍他們,但是,這麽早?
現在還沒到散衙時間,最後一天理應很忙,他們是如何脫身的?
明華章感覺到事況有變,立刻讓侍女將三人請進來。他不敢離明華裳太遠,便直接讓丫鬟將他們領到明華裳院裏。
人未到聲先至,江陵一進門,便高高興興道:“明華章,大喜事,兇手抓到了!”
一扇屏風將內室外堂分隔開,明華章的身形隱在屏風後,影影綽綽看不清晰,像一道修長氤氳的墨痕。但江陵卻很明確地感受到明華章回眸,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的冰鋒如有實質。
江陵嚷嚷的話卡在喉嚨,一下忘了本來要說什麽。這時候任遙追上,從後面狠狠踹了他一下,呵斥道:“二娘還病著呢,你會不會說話?”